第一百四十八章 海盗之窟

年大伟一拍大腿,说道:“麻烦就在这儿。这群朝鲜叛贼所在的村子叫做夏浦镇,是个出名的海盗窟,寻常百姓更不敢走近那村子一里之内,连官兵都望而生畏,不敢擅闯。知府派了人去交涉,当地的海盗却全不理睬,只说没有这回事。唉,我们这儿的吏治你也是知道的,兵不像兵,捕快不像捕快,没半点屁用,海盗爱怎猖狂就怎猖狂。大家猜想下手杀死船上众人的定然就是这批海盗,他们将其余朝鲜叛贼掳去,不知是安了甚么心?知府急着要找回那位朝鲜王子,好给锦衣卫一个交代,却只束手无策。他知道我和那群海盗以前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因此才来求我,让我帮他去跟海盗交涉,请他们交出人来。”

赵观笑道:“年坛主好广的交游,连海盗都是你的生意伙伴。好大的面子,连知府都得来求你帮忙。这位桂知府若欠了你这份情,以后定当感恩图报,财源滚滚了。”

年大伟平时手上总不自觉地打着一只金算盘,发出“答答”声响,听他这么说,不由得脸上一红,连忙停手,将算盘推到一旁,说道:“江兄弟取笑了。老哥哥听了你的话,从此再不敢贪污公款,搜刮民财。俗话说:‘为富不仁,晚景必哀’。老哥哥谨记在心,甚么亏心事都不敢做了,专做好事。”

赵观一笑,说道:“俗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年坛主多行善事,正是为子孙积德增福。”话锋一转,又道:“这事听来很有点意思。兄弟哪里里帮得忙上的,年坛主便请直说。”

年大伟笑道:“江坛主明白人说明白话。我已答应了桂知府,今儿晚上便去会见夏浦镇的海盗头子,问他怎样才肯交出人来。他若要银子,咱们花钱消灾也容易,怕就怕他连银子都打不动。”

赵观道:“你担心自己硬打打不过,因此想请兄弟跟着一道去,是么?”

年大伟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江兄弟武功智计过人,有兄弟坐镇,那就决计出不了错子。这事情若办成了,知府答应将天津港口的生意全交给青帮包办,这好处着实不小。江兄弟相助本坛成就这功劳,自也少不了你辛武坛、庚武坛的好处。”

赵观沉吟一阵,说道:“年兄,能替帮中兄弟开拓财源,自是好事一件。但兄弟做人有个原则,助人为恶的事,打落水狗的事,或是鼓励骨肉相残的事,兄弟是不大肯做的。”

年大伟微微一怔,自己要请他去做的,不正是他所说的三项,一项不差?显然是不肯帮这个忙了,他心念急转,赔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江兄弟刚才也说了,这是朝鲜国的家务事,别人都管不着。但为顾念两国的交情,咱们出手帮他们的新王遣返这位叛国王弟,全了我上国的义务,也算是为国家尽了责任啊。再说,我中华上国多半会阻止这对兄弟骨肉相残,令他们重修旧好,小王子平安返国,和王兄和睦相处,岂不是美事一件?”

赵观走近他身前,笑道:“年坛主,咱们青帮总坛正堂上悬挂的大字,不知是个‘义’字,还是个‘利’字?”

年大伟只好装傻,笑道:“自然是个义字。”

赵观笑道:“那就好,兄弟我读书虽不多,但这两个字长得不大一样,我总能分辨得出。咱们这就走罢!”

年大伟听赵观这么说,不由得迟疑,不知自己找了江贺同去,究竟是吉是凶?他始终没有摸清这江坛主的底细,除了知道他神通广大、智勇过人之外,并不清楚他的为人,这时听他的口气,似乎有意去保护这群朝鲜叛贼,不由得又是焦急,又是自责:“年大伟啊年大伟,你一看到有财源,脑子全胡涂了。这江贺年轻气盛,瞧不起官府里的人,怎能指望他帮官府做事?”

但他此时骑虎难下,只好满脸堆欢,说道:“江兄弟愿意出手相助,那真是太好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又道:“我和这些海盗打过几次交道,他们那儿规矩很严,绝不让我多带人去。我想咱们这回去,人不能多,仍是依照往例一共七人。我想带上海阔和两个得力手下,江兄弟,你也选两位手下一块去吧。”

赵观答应了,便回去向百花门人简略述说了此事。众女都是经验老到之人,白兰儿立时道:“我即刻派人去探那几个御前侍卫。咱们这回上京去找弯刀二贼,多少能从这些家伙口中探听出一些消息。关于那些朝鲜人的事,多半也能套问出个八九分。”

萧玫瑰道:“那群狗娘养的海盗算甚么东西,谅他们也不敢跟咱们百花门做对!我带几个姊妹去村外埋伏,门主若真和他们打了起来,便冲进去杀他们个七零八落。”

赵观点头道:“好,你们分头去办。咱们这回上京,原是为了找出仇家对头,不该多惹是非。看在我和年坛主及帮中兄弟的分上,今儿便去相助他办了这事。今晚忙完后,大家在年坛主这儿多待几日,好好歇歇。青竹姊已到了北京城里探查,我们等她传回消息,再决定行止。至于我今夜去海盗窟,不知有几分凶险,我就带丁香和舒菫去吧。”

百花门人齐声答应,赵观便让丁香和舒菫扮成男装,跟着年大伟出发。此时已是仲秋,天候甚寒,年大伟让人驾了暖车,与赵观同坐。他向赵观道:“咱们要去拜访的夏浦镇头子姓朴,人人都称他朴老大。这人做海盗已有三十多年了,在海上横行无忌,左近的海盗对这朴老大颇为忌惮,称他为海盗王。他夏浦镇在海上的威名,跟咱们青帮在江上的势力可说是旗鼓相当。”

赵观点了点头,问道:“这人武功如何?”年大伟道:“并无上乘武功,但勇武过人。他对手下管束极为严峻,一百多个手下个个是效死的硬汉。若动起手来,恐怕不好对付。”

赵观道:“这么说来,咱们此行危险得紧。”年大伟笑道:“有江兄弟在此坐镇,自然处处逢凶化吉,我自是半点也不担心。”

赵观知道年大伟爱财爱命,绝不是个肯轻易犯险的人,心想:“他多半早布置了青帮兄弟在后接应。他带上的这两个亲随都不是易与的人物,要保护他父子周全应是绰绰有余。玫瑰师姊也带了人来,若真动起手来,我们自不会吃亏。”问道:“朴老大为何要扣留这些朝鲜人,年坛主可有头绪?”

年大伟皱眉道:“我就是想去问清楚此事。他扣留他们若只是为了多求赎金,或是那些朝鲜人付钱买他的保护,那还有商量的余地。若是别有原因,咱们就得想想其他的对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