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沙漠日出

二人出得墓穴,心中都不禁担忧,这人若决意要杀死入墓的人,看来这里是不会有别的出口了。

凌昊天道:“这甬道若是没有别的出路,我们只能爬下山崖了。”

赵观在甬道山壁四周摸索了一圈,终于不得不放弃,叹道:“别无他法,只能铤而走险了。”二人来到洞口,向下望去,洞口离地至少有七八百丈,山壁垂直而下,显然极难攀爬。

赵观摇头道:“咱们早先爬上通风口那一段好生累人,我道今年爬的山都已爬足数了,没想到还有得爬。”凌昊天笑道:“爬上难,爬下容易。别抱怨了,走吧。”

二人当下解下衣带,将阿泰和红绸分别绑在身上,互相又以绳索牵连住,危急时可以互相救助。一切准备停当,凌昊天蹲下身低头望去,吸了一口气,说道:“从右边下去似乎较为容易,若能落入那山谷里,至少可以避开盗匪的追杀。”

赵观道:“不错,我跟着你便是。”二人便先后落下。

二人打杀奔逃半夜,体力并不甚足,若是慢慢爬下,大约到半路就要累得爬不动了,反而危险,只能冒险快落,各自看准五六丈下的落脚处,一起跳下,抓紧山石,稳住脚步后,便再次跳落。如此在陡峭的山壁上纵跃而下,非轻功极高者不可办;凌昊天模仿在银瓶山庄遇见的空飞和飞天的身法,总能设法在微微凸出的山壁石块或树根上借力,只要能有一分可借力之处,就能减缓速度,不致失去控制。

赵观轻功不及,只能借助于凌昊天的稳稳下落来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有时落下太快或脚下滑了,就拉住和凌昊天相连的绳索稳住身子。

这一路下山惊险已极,凌昊天心中一片空明,不去想自己已爬了多久,或还须爬多久,只一心一意地向下落去,身法沉凝稳重。赵观也早收起笑谑散漫,神色严肃,全神贯注地向下攀落。

过了半个多时辰,天色渐渐亮起。远处天空泛起一片浅紫色的朝霞,接着慢慢转为粉红色、淡黄色、金黄色,忽然之间,只见一轮耀眼的朝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广大的天空倏然变幻成清新的亮蓝色,阴冷凄寒的沙漠之夜转眼便成烈日当空、灿烂光明的白昼,放目望去,只见一片碧蓝晴空覆盖着无边无际的金黄大地,煞是壮丽。

这大约是凌昊天和赵观这一辈子中所能看到最美丽的日出了,二人身悬山崖之上,性命便在呼吸之间,却同时停下手脚,怔然望着这奇瑰无边的日出美景,忍不住为其震慑,衷心赞叹。

良久,凌昊天才嘘了一口长气,说道:“走吧!”

又攀爬了不知多久,凌昊天的双脚才终于踏上实地,好似刚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一般,他猛然摇了摇头,想看看自己是否真醒来了。

赵观随后爬下,一落下地便一跤坐倒,叫道:“死山崖,长那么高,存心要我的命么?”又急着解开红绸的绑缚,看她怎样了,红绸却早因惊吓过度,昏了过去。倒是阿泰还一直清醒着,解开绑缚后,呆了好一阵,才忽然向着凌昊天跪下,磕头叫道:“你是神人,是菩萨,救了我的小命,阿泰一生粉身难报!”

凌昊天也已累得没了力气,伸手拉他起来,笑道:“傻小子,咱们还没逃出生天呢,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阿泰脸色一变,颤声说道:“还……还没逃……逃出?”

赵观叹了口气,说道:“可恨天亮得快,我们刚才从山下爬下,盗匪多半早已看到了。他们找到这里只是迟早的事。小三,你说我们该怎办?”

凌昊天道:“要打,我现在是打不动了。要逃么,也不一定逃得动。”

赵观道:“不如叫你的非马来。”凌昊天拍手道:“是,我怎么忘了牠?我们快出谷去找非马。若能让阿泰和红绸先骑非马离去,我们自能设法逃走。”

三人当下往谷口行去,翻过一座小岗,来到先前找不到入口的山崖之旁。却见崖前站了三十多个劲装盗匪,手持武器守护洞口,另有二十人一伙的汉子到处巡逻搜索。

凌昊天放眼望去,却见远处一队汉子绕着什么在追逐,圈中一匹白马疯了般地跳跃奔驰,不断躲开众汉子扔去的套马索,在阳光下显得异常耀眼,正是非马。

凌昊天和赵观对望一眼,赵观道:“你出声唤马吧,引来盗匪也不妨,非马应能带着红绸和阿泰甩脱追兵。”

凌昊天点头道:“不错。”当下提气叫道:“非马!”

非马听到主人的呼唤,长嘶一声,如风般奔近前来。凌昊天将阿泰扔上马背,赵观也抱起红绸让她坐在阿泰身前。凌昊天轻拍马臀,说道:“乖乖非马,快带他们逃走!”

非马转头望向凌昊天,低鸣数声,似乎十分不舍。凌昊天笑道:“笨马,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快去!”非马长嘶一声,放蹄快奔,霎时卷起大片黄沙,远远地去了。

其余盗匪早已望见二人,纷纷跳上马背追来。凌昊天和赵观连忙转身奔入山谷,众盗匪顾不得去追非马,高声大喊,策马随后追入山谷。

二人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攀落山崖,体力早已不支,这时奋力逃跑,不禁脚步蹒跚,气喘吁吁,甚感狼狈。赵观边跑边笑道:“小三儿,我每次救美人都得冒险卖命,这回可连累到你啦。”凌昊天笑道:“怕甚么?我难得可以爬山,跑跑路,练练功,有甚么不好?”

二人净往崎岖多树的山林奔去,让身后群盗的马匹难以追上。他们知道阿泰和红绸多半已无危险,心中都觉无比轻松,浑不将身后的穷凶极恶的盗匪群放在心上。

如此奔出半日,日头渐烈,二人口干舌燥,便在一条小溪旁停下喝水,休息一阵,重又向山里行去,到了夜晚,便在小溪旁睡了一夜。次日起来,二人都是精神一振。此时盗匪已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但二人入谷已深,逃跑之时不辨方向,却已迷失了路径。二人只能沿着河流走去,至少有水可喝,但要找到多坦多和营地,只怕是难如登天了。二人想回头去找盗匪,想法夺来几匹马,众盗匪却不知怎地消失无踪,一个也找不到了。

赵观叹道:“我们昨日死命逃避那些盗匪,现在想找他们却又影踪不见,老天真是会开我们的玩笑。”凌昊天道:“我们跑来这鸟不生蛋的大沙漠里,本是自己跟自己开玩笑,怎能怪到老天头上?”赵观辩道:“若不是老天穷极无聊,又怎会造出这片干燥热极的大沙漠?”凌昊天笑道:“你歪理特别多,好吧,算你对便是。”

二人虽知眼前景况很不乐观,一路谈谈说说,倒也不觉绝望颓丧。两人离开溪水前用牛皮袋子装了满满一大袋水,打算走一日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