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又见浪子

却说赵观在邵十三老、李四标、田忠等人的簇拥下离开大漠,南行进入陕西境内,沿黄河而下,经河南郑州,再南下湖北武汉。赵观早从众人口中得知总坛情势尚不稳定,他虽有诸位大老的支持,但总坛中仍有多股势力公开宣称不服他继任帮主,其中声音最大的正是赵自详的五个儿子和两个女婿。赵帮主的众子孙中只有四女婿祁奉本忠于老帮主的遗命,全心拥护赵观继位,其余各人不但极力反对赵观入主青帮,更互斗激烈,公然争夺帮主之位。

赵观心知眼前的道路并不好走,便专心筹划入总坛即位之事,日夜与帮中大老长谈计议。这日一行人来到了郑州,赵观连日来被帮中事务弄得烦恼之极,便独自出去饮酒散心。他来到河边一间酒楼,眺望河中来往的船只,心想:“这许多人急急忙忙地来往航行,都在忙些甚么,争些甚么?嘿,我自己又在忙些甚么,争些甚么?”

正自思索,忽听一人大声道:“来两壶白干,我要跟久违故人喝个痛快!”

赵观一怔,只觉这声音好熟,忙转头去看,却见一个汉子独自坐在角落一张桌旁,留着须髯,满面风霜,竟是久别未见的浪子成达!

赵观惊喜交集,起身叫道:“成大叔!”

那汉子果然便是成达。他抬头望向赵观,微微一笑,说道:“赵观,好久不见啦。”赵观心中激动,冲上前抱住了成达,红了眼眶,说道:“我想你想得好苦。”

成达见他真情流露,不由得十分欣慰,拉他坐下,说道:“好小子,你长大了许多。”赵观笑道:“你却一点也没老,仍旧风度翩翩,不愧是天下第一风流浪子!”

成达哈哈大笑,说道:“小子嘴巴甜。年轻时风流胡来也就罢了,我现在老头子一个,哪里能跟往昔相比?赵观小子,你的事我听到了许多,不错,不错!义气深重,艳福不浅,连朝鲜公主都对你死心塌地,我浪子当时可选对了传人!这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很好,没有堕了我浪子的威风!”

赵观笑道:“我怎敢堕了你的威风?只怕我夺走了你天下第一浪子的称号,你要大大恼我,不肯将你的风流秘诀传授给我了。”成达听了抚掌大笑。

小二送上酒来,成达倒了两满碗酒,二人相对饮尽。赵观难掩心中欢喜,问道:“成大叔,你怎会在此?是来找我的么?”

成达点头道:“不错。我来找你,是想托付你一件事。”

赵观正色道:“大叔请说,我一定尽力办到。”

成达望着他,说道:“我听说你做了青帮帮主,这便去往总坛去就任,是么?”赵观道:“是。承蒙大叔庇荫,众前辈错爱,我实在担当不起。”成达摇头道:“你担当得起。事实上,青帮之中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担当此位。”

赵观没想到成达会如此抬举自己,微微一呆,说道:“大叔谬赞了。我知道自己有几分斤两,这帮主之位,实在是当之有愧。”

成达道:“我不是随口说说。你听我道来。赵自详这人甚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对自己的家人太过放纵。他赵家子弟在青帮总坛势力庞大,张扬跋扈,擅自夺权,这问题存在已久,直到赵自详去世之后才一举爆发出来。青帮中人都知道这帮赵家子弟不成才,绝不可让他们执掌帮主大权;但要找别人去做帮主,他们却又不服。赵自详、邵十三老、李四标他们找上你,确是一着高棋。你向我学过武功,人人认定你是成老帮主的后嗣,赵自详立你为帮主,名正言顺,便不怕他的子孙借题发挥,纠缠不清。”

赵观点头道:“我原也料想是如此。”成达道:“加上你本身有勇有谋,机智重义,是个难得的帮派人物,他们推你去做帮主,便是料准你有办法将这位子坐得稳。赵观,我知道你的性子,做不做这帮主都无所谓,你自己拿主意便是。若是想做,就要做好了,不要丢了我的脸。”赵观点头道:“我已答应了青帮中人,这帮主嘛,自是要好好干的。”

成达点了点头,笑道:“你肯去干,肯去吃这个苦头,那也很好。你记着我的话,这番回总坛就位,还有得你头痛的。赵观,我只想嘱托你一事。不论赵家子弟如何胡闹妄为,嚣张无礼,你都莫要对他们太过狠绝。我盼你当上帮主后能善待赵家子弟,顾全我成家和赵家数代的交情。”

赵观肃然道:“成大叔,我一定遵照你的话去做。”成达一笑,说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尽管放手去干,只要在紧要关头时想起我的话,记得手下留情,别伤他们的性命便是。喂,赵观,咱们多年不见,别再谈这些煞风景的事。来来,咱们一边喝酒,一边好好叙旧才是正经!”

赵观知道相见难得,便与成达互述往事近况、风流事迹,尽兴倾谈,相对大笑,畅怀对饮直至夜深。

次日赵观酒醒以后,成达早已飘然远去。他心中一阵怅惘,心想:“成大叔对我恩义深重,我可不能辜负他的嘱托。那些赵帮主的子弟不好对付,我尽力包容便是。”

却说赵观与众大老继续南下,又行数日,却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河南郑州分坛为敌攻破,坛中二十余名帮众被人乱刀杀死,下手的竟是龙帮中人。龙帮并向总坛投递战书,公然挑衅,扬言要与青帮一决死战。

总坛赵家子弟抓紧了这个机会,纷纷遣人送信来给赵观,有的要求他立时上龙宫兴师问罪,有的责问他怎能容许这等事情发生,让青帮丢尽脸面;有的指斥他无威无德,方引起龙帮心生轻视,以致对本帮挑衅。各信中用词激烈,直斥其非,毫不客气,好似赵观尚未回总坛接位,便已成为青帮的大罪人,理当自刎谢罪,以安众心。

赵观一时之间得闻噩讯,又收到这许多封存心不良的信件,皱眉心想:“总坛这些家伙借题发挥的本事当真不小,且先不去理他。河南郑州的事颇有蹊跷,龙帮和我向来河水不犯井水,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来向青帮挑衅?”

当即请了李四标、田忠等来同商。田忠正是郑州乙武坛主,听说手下惨遭杀戮,义愤填膺,大怒道:“龙帮看定是见赵帮主大丧,帮中不定,才出手偷袭,藉以扩展势力!帮主,我们这就上龙宫去找他们算账!”

赵观沉吟道:“龙帮与我青帮素无仇恨,为何要下此毒手?青帮不定,难道龙帮就定了?凌二哥离开后,龙帮由谁执掌?”

李四标道:“他们上回来信中说,是由凌二夫人和郑女侠同时执掌。听说郑女侠不久前离开龙宫去往北京,此刻主掌龙宫的应是凌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