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亲自出手

凌昊天喝了酒,说道:“言归正传,你打算几时入宫?”赵观收起笑脸,沉吟半晌,说道:“我在等机会。”

凌昊天神色严肃,说道:“千万要小心行事。你记得武尊么?”赵观道:“当然记得,怎么?”

凌昊天道:“我们俩被他打落海时,他对宝安说了一些话。他说修罗王修炼的武功和他同出一辙,平时病体缠绵,施展起武功来却状似疯狂,力大无穷。你千万不可单独行动,即使你我连手,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修罗王。”

赵观脸色微变,说道:“她的武功当真这么高?”凌昊天道:“谁也没见过她出手。但她出手若有武尊一半的威力,我便抵挡不住。”

赵观点了点头,他知道凌昊天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他若无法抵挡,自己就更加不是敌手了。他沉吟一阵,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凌昊天道:“我迟早得和修罗王一决死战。她便不来找我,我也得去找她。”赵观道:“你有必胜她的把握么?”

凌昊天缓缓摇头,说道:“我这一路从虎山来,一心筹创出一套新的武功,能够卸开对手强大的掌力,不受波及。再给我半个月,我应能想出可行的办法。虽不一定能制住她,但应可以撑得久些,不会像在船上遇到武尊那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赵观点头道:“你慢慢想吧,我一时三刻也不会入宫去找她的。”

※※※

不料就在赵观与凌昊天把酒笑谈的那夜,百花门人传来消息,说修罗王传令让青竹次日入宫觐见。赵观知道这是个绝好机会,当下召集百花门人商讨对策。众女都请命装扮成青竹入宫暗杀修罗王,为被害死的门人报仇。

赵观背对众女,耳中听得各人群情激昂,争相请命,忽然回过头来,说道:“你们都不能去。”他凛然望向众女,静静地道:“我要自己动手。”

白兰儿、紫姜、舒菫等望着他,但见他神色平静,却掩不住眼中愤怒的火花。赵观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又浮现了情风馆满地死尸的情景,和母亲伏在地上的那一幕。十年过去了,他从不曾忘记这深仇大恨,他要亲手报仇。

传言说,当今江湖上最可怕的人,便是赵观。他只要一句话,青帮上万帮众都会为他效命;一个指令,黑道上人人闻而变色的百花门人便会出手暗杀。他自己精通毒术,巧善易容,武功诡异莫名,行事果断狠辣。这样的人想要对付任何人,都不会需要亲自出手的。但是赵观只有二十三岁,他不怕死,为了手刃杀母仇人,他不惜亲自冒险。

白兰儿望见赵观的神色,心中甚觉不安,问道:“凌三少侠也在京城,门主要约他一同入宫动手么?”

赵观沉吟半晌,才缓缓摇头,问道:“小三儿刚与心上人定情,我不能让他陪我冒此大险。”众女都露出忧虑之色,待要相劝。赵观已转身走去,将近门口,又回头道:“我入宫之后,若是三日没有消息,便是出事了。你们可以告诉小三儿知道,要他快快离开,切莫为我报仇。”门人听了,都是一怔,相顾惊忧,知道他这回独去,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次日清晨,赵观装扮成青竹的模样,在修罗王手下的接引下进入了皇宫。他曾与青竹扮成弯刀三杰中的二人混入皇宫,世事难料,怎知自己再度混入皇宫时,竟是扮成了青竹。

却说赵观跟着一个宫女来到皇宫东北角的朝宁宫中,那宫女便自去了。赵观站在当地,但见朝宁宫前一片花园,花草都已枯萎,显然少有打理。朝宁宫的房舍看来有些陈旧,但仍不掩金雕玉琢的富丽堂皇。他知道严嵩得势之后,这位儿媳妇在皇宫中的地位便大大提高,从一个无人理睬的宫女的女儿变成一位炙手可热的长公主。这位公主此时该只有四十出头年纪,这朝宁宫却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苍老颓废,是那剥落褪色的琉璃屋瓦么?是那萦绕不绝的扑鼻药味么?还是宫前那凋零憔悴、毫无生气的枯枝败叶?

赵观轻轻吸了一口气,眼见宫中四下无人,心中惴惴,暗想:“青竹熟悉此地,自不会站在这儿发呆。我却该去何处?”当下信步走入一间偏屋,但见屋中坐了两个老宫女,正守着一个炖在火上的药罐打盹儿。两人听见赵观扮成的青竹进来,睁眼点头招呼了,并未起身。赵观闻那药罐传出刺鼻的味道,隐约猜知当中是些补气健体的药物,心想:“修罗王的身体若真这般虚弱,如何能使出高深武功?”

赵观正想时,但见一个年轻宫女走了进来,面貌出奇丑陋,抬头见到赵观,咧嘴一笑,说道:“青竹姊,你回来啦。”

赵观点了点头,却见那宫女打开一个药罐的盖子,从中盛出一碗汤药,放在一个竹篮子中,说道:“主子吃药的时候又到了。”说完撇了撇嘴,望着赵观道:“你说吧,一个人活着,每隔半个时辰就得吃药,这日子可好过么?”

赵观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叹了口气,没有答话。

那丑陋宫女拿起竹篮子往外走去,赵观跟在她身后,问道:“主子好么?司空先生可在?”丑陋宫女道:“主子好?好什么好?还不是老样子?司空先生当然在了,他在后面帮主子取小孩儿的脑髓。”赵观听了,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定了定神,说道:“主子要我来见她。”丑陋宫女道:“她在仇杀厅上,洪督主也在。”

赵观心想道:“什么仇杀厅?”插口问道:“她在练功么?”

丑陋宫女似乎有些惊讶,停步回头望向他,说道:“主子什么时候不在练功?她总要将所有的仇人都杀死了,才肯罢休,不然那练武的地方怎么叫做仇杀厅呢?”

赵观听那宫女小小年纪,口气却极为讥讽辛辣,便不多说,只默默跟在她身后,来到朝宁宫之后的一个小院子。但见院旁都是两人高的石墙,院中是座形状奇特的石屋,屋身是四方形,屋顶却是圆形。丑陋宫女来到石屋旁,蹲下身来,将药碗从屋角一个孔洞中递了进去。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主子不定何时出来,你就在这儿等着吧。”说完转身径自去了。

赵观望着那宫女的背影,虽只跟她相处半刻,说了七八句话,已能感受她心底强烈的怨忿和不满。他吸了一口气,抬头打量周遭环境,但见石屋四周的高墙遮住了阳光,院中极为阴暗,隐隐透出一股腐烂的霉味。他悄声绕着那石屋走了一圈,但见屋子东面有一扇石门,其余三面都只在接近屋顶处有一排石窗。赵观在屋外静听一阵,便来到北面离院子入口最远之处,轻轻攀上。

才接近窗口,便听石屋中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有如受伤猛兽的喘息。赵观心中一懔,探头向石窗望去,但见屋中一人盘膝向南而坐,背对自己,长发披散在背后,身周跪了八个人,个个俯首垂手,动也不动,好似一群木头人一般。屋子南面置了一个巨大的神龛,龛后墙上挂着一幅大图,图中画着一个全身火红的神像,面貌狰狞,手中拿着各种不知名的武器。龛上供着是一个真人大小的神像,盘膝而坐,面貌白皙清秀,五绺长须,脸上满是自矜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