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M大奇迹(第3/4页)

圣香笑了,“我有心脏病,很容易死的,我也很怕死的,所以我会很快就出来了,我还不想在里面和死人做伴,那个‘好人’才喜欢。”他摸摸身上塞满的瓶瓶罐罐,故意长长哀叹了一声,“容容,你给我爹报个讯,假如我出不来,叫他给我风光大葬,多烧纸钱,你知道圣香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可以没有钱,没有钱,我到地狱玩什么?”

容隐皱眉,“胡说八道。”

圣香还唠唠叨叨:“我这件衣服五两银子的,这朵花是开封最有名的神针红大娘给我绣的,单这一朵花就不知道值多少银子,你说我没钱玩什么?”

容隐更加皱眉,“你哪里来这许多银子?”丞相不过一年一百多两的俸禄,哪里有这许多闲钱让他糟踏?

圣香扮了个大鬼脸,嘻嘻一笑,“红大娘她喜欢我,送给我的。”

容隐更加皱眉。

则宁又是淡淡一笑,圣香少爷本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一件衣服算什么?他高兴起来,骗得皇上给他另造一座丞相府说不定都成,别人以为不可思议,那是小看了圣香的魅力了。则宁看着圣香走远,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这位少爷,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做这样大手笔的“少爷”的,别人羡慕圣香,那是因为,别人都没有他的本事。

上玄就幸灾乐祸,看着他们五圣在那里内讧,越是内讧他就越高兴。

※ ※ ※

岐阳实在头很大,不,他的头本来大小刚好,但是现在却变得很大。

他在验尸。

主要是肝脾受损最为严重,淋巴系统受到抑制,网状内皮系统遭受刺激,血管损伤导致闭塞和出血。岐阳一面验尸,一面脑子里飞快地转,是什么病导致这样的临床?

他拿着容隐给他的匕首,轻轻划开肝脏和脾脏,发现色泽暗红,肿大,脾切面,滤泡很少而萎缩,肝极易碎,出血,呈黄色——

这是什么?岐阳眼睛里开始闪光,似乎有一种答案呼之欲出,却又隐隐约约摸不到,还未触及那个答案,他已经感觉一种不详的预感,从脊柱直升到了头顶。

他皱了皱眉,突然拿起匕首,重重地敲破了死人的脊椎骨。

不出所料,脊髓呈粥糊状!他立刻丢掉了那匕首,整个人反射性地向后跳了一大步,脸色难看之极。

“Ebola virus diseasa!”岐阳在静了一静之后,才勉强压下受惊的情绪,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死了,他在M大混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玩命?他明明有光明的前途,美好的未来,说不定还有个美丽的情人,他竟然都不知道珍惜,竟然要跑到这里来送死!

Ebola virus diseasa!也就是所谓的伊波拉病毒!是一种死得不能再死的传染病!岐阳退了一步之后,又接连倒退了好几步,他当然知道这种“对实验室工作者构成致死危害”Ebola的病毒的恐怖,他没有任何防护手段,不但摸了那死人,解剖了那死人,还把他的带病毒的内脏切开来看了半天——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和地上那人差不多,差别就在地上那人比他早了几个时辰而已。也就是说,大概过几个时辰,他岐阳大神医就和地上的死人一模一样,估计验尸是验不出来他是多少年以后的人的。

“你摸了那死人?”有个女声很柔软地问。

岐阳吓了一跳,他本来就惊魂未定,现在竟然还跑出一个女鬼来吓他?不过幸亏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说话还很好听,倒是没有让他吓到半死,只是很奇怪而已。

回过头来,他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应该是活人的女人。

来人很温顺安静的样子,像个清白怡雅的大家闺秀,一身衣服体面得一点肌肤不露,一双小蛮鞋微微翘起,头上绾个发髻,也就单单插着一支木簪。

尼姑!岐阳第一感觉就是,一个有头发的尼姑!

也难怪,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已经青灯古佛了不知多少年的尼姑,温和安静得只可以用“慈祥”来解释。虽然看起来大概也就那么二十岁左右,但她的气度就给人感觉——她干净得不可亵渎,又善心得不可欺骗。

一个尼姑!岐阳看着她好奇怪的一双小脚,脑袋里转的不是“你摸了那死人?”而是,“她竟然真的绑脚?”稀奇!他还没认真看过这样“标准”的大宋女人,人清秀,样子和气,又有一双小脚!

“这位公子,”那女人当他没有听见,持续微笑,“你摸了那死人了吗?”

岐阳这才回过神来,“啊?”他耸耸肩,“摸过了。”他在心里补了一句,摸过了又怎样?你救得了我?

那女人显然很奇怪,皱起眉头,好声好气地道:“我听圣香说,你是宫中的岐阳太医,这尸体本是不应该摸的。”她补了一句,“很危险的。”

岐阳把目光从这尼姑身上移开,他只对才女感兴趣,不对尼姑感兴趣,这小女子即使不是尼姑,那也差不多了,听见她这样毫无意义的话更是不耐烦,“我当然知道这尸体很危险,”他白了她一眼,再耸耸肩,“你不摸尸体,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救人?何况,就依照这死人这样的危险法,就算我不摸,也不代表就一定没事,就像你站在那里,说不定一样被传染。它是怎么传播的这世上还没人知道呢!如果呼吸可以传播,那就是你死我也死,大家一起死。”

那女人显然很好脾气,听他这样说话,也不生气,仍然微笑,和蔼地道:“不会死的。”

岐阳指着她的鼻子,“你不要用这样的表情和我说话,你不觉得你很像我妈?你才二十几岁,不是一百二十岁,请小姐你弄清楚。”他实在看不惯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小女人偏偏要做出这样的神态,他看习惯了学校里魅力四射的师姐师妹,上上下下就看这尼姑不顺眼!

“一百二十岁?”那女人真的没听过有人这样讲话,她一辈子住的地方,看见的人无不和蔼稳重,俱是一代神医,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样说话,闻言,仍是很温和地解释:“我只有十九岁,没有一百二十岁。”

岐阳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她这样一说,差点没被她一口气噎死,“我不是在和你说这个,你有多少岁关我——”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有多少岁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在查户口——”话到嘴边临崖勒马,改口,“你只有十九岁?你在这里干什么?他们怎么让你进来的?这里很危险,你不要到处乱跑了,最好立刻出去,找一点什么陈醋啦,大蒜啦,随便吃一吃洗一洗,我暂时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预防药,小姐你离这死人远一点,太危险了。喂!”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那女人低下头来看尸体,虽然没有动,但还是非常认真地看了他做的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