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心险恶(第3/3页)

岐阳笑眯眯地看着他,“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样子?就不知道要换件衣服,换个形象?你没衣服去向圣香借好了,他的衣服多得可以淹死人了。”

“我没钱。”来人是这样回答的,回答的时候,一本正经,一丝不苟。

他当然绝对不是开玩笑,他也从来不喜欢开玩笑,他一直是十一本正经的人,很多人都说他很死板很严肃很顽固,他当然就是——聿修!

神歆站了起来,“聿修大人。”

聿修点头,却是向着岐阳道:“我给朝廷做事,并不是玩笑,圣香是圣香,他有他的乐趣;我是我,律法在我这里,我是不可以像他一样自在的。”

岐阳耸耸肩,“好啦好啦,都是我无聊好不好?下次你受伤生病不要找我,不治。”

聿修依然是他那一张严肃而显得有点斯文——他并不是故意要显得很斯文,他如果可以选择,宁愿长成一张牛头马面的脸,这样的容貌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不了解他的人看他说话一般都是不听的——因为毫无威慑力。

但是不听他的话的后果一般都不怎么好,反正岐阳很会看脸色,嘻嘻,他是不可能把聿修惹到那个分上的,他在开玩笑。

但是聿修一句话噎死了他——他很认真地反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受过伤,生过病?”

岐阳差点咬到舌头,“你没有,你没有,我怕了你,我不和你计较什么才是律法,我是学医的,不是学法的。”他会给聿修气死,这世界上如果有人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开玩笑”,那就非聿修莫属了。

“聿修大人,为何你会亲身到此?难道是岐阳——”神歆觉得不太可能,“是岐阳——叫了你来的?”

聿修一笑,极其斯文的脸上几乎是显出了有点赧然的神色,但谁都知道他并不是在害羞,“我听见了岐阳的暗号。”

暗号?

哪里来的暗号?神歆一转念之间,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岐阳拿了酒杯调羹在桌上乱敲,居然,是有这样的意思。看着他现在一脸“我要被聿修气死”的样子,哪里看得出他刚才的反应和决断?神歆摇头,心里更深的一种怜惜和佩服泛了上来,这一个时灵时不灵的天才和时灵时不灵的傻瓜!“那么,大人却刚好就在附近?”她问,依然不解。

“笨啊,这个他要抓的在宫里下毒的凶手就在这里,你还问他为什么就在附近?他如果不在附近,那才出问题。”岐阳懒懒地白了神歆一眼,“我本来以为你很聪明的,谁知道——”

神歆也只是微微一笑——岐阳的白眼就到这一笑为止——他又开始得意,得意忘形,这样正经的女人为他笑,比他笨。他喜欢神歆微笑的神情,看起来——非常非常平静,非常非常温暖。

爱情——不必浓郁,不必疯狂——点心既足——

因为岐阳洒脱,所以他欣赏的决非缠绵刻骨的爱情,他喜欢一笑之间的相知和满足。

一个通情达理的、理智的女人,和她微微的,偶尔的心动和可爱。

一触之间,动及了灵魂,那便是喜悦,是快乐。

他和神歆从来没有海誓山盟过,说得最动情的话,只不过是一句“我喜欢你。”

他活跃,而她怡然。

这是一份沉淀了的感情,不易疯狂,也不易退却——因为,他们都不是轻易付出感情的人,一旦付出了,就很审慎,就懂得珍惜。

他其实很庆幸找到这样一个珍惜感情的女人。她不像一舞,一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她从不珍惜感情,她把别人对她的好,当做当然,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不在乎。

所以她注定寂寞。

喜欢神歆这样的微微一笑,岐阳看那一眼之间,想到一些平时他想也懒得想的东西。

然后他就自己在那里笑,笑得更像个傻瓜。

不过做正事的人谁也没有理会他,聿修要把白温情带走伏法,神歆和聿修不知道争什么,大概就是争是不是应该追究白温情背后某人的事情。

“我还没有打算收手,此事我会继续再查,白公子我非带走不可,在宫中下毒,毒死十数人这样的大罪,大宋开国以来,还没有见过如此惊人的下毒事件。至于存梅姑娘和那个黄衣人,我都会查的。”聿修淡淡地道。

岐阳完全没听聿修在说什么,突然跳了起来往他嘴里放入一个东西,“吃药,这里危险得很。”

聿修是不轻易让人近身的,更何况给他嘴里塞东西。

有一刹那神歆甚至绷起了神经,运起了真力准备救人,她怕岐阳被聿修整个震飞出去,但是聿修没有,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吃下岐阳给他的东西,一本正经地说了声:“谢谢。”

岐阳踹了他一脚,笑骂:“谢谢?我现在不救你,等到你出了问题,麻烦的是我,谢你个头啦,跟我还要客气?你几时看见圣香和我客气?”

他这一脚自然没有踹到——聿修衣袖一飘,他这一脚就踢不出去——但是他的“踹意”已经表达了,岐阳就已经满意。

神歆开心地笑了一下。

如果没有遇到岐阳,她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这样轻松愉快地笑。

白温情没有反抗就被聿修带走了,论武功,他比不过聿修,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聿修追上门来之前,就已经后悔了。

但是背后何人指使,有何用意,依然不清楚。

这些事情留待聿修去查,神歆和岐阳既无权管,也无力去管,最多,就像刚才一样,拆穿一些阴谋,却无法去矫正已经错的事实,或者去追击还未成为的事实。

他们只管回名医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