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第2/2页)

独孤仲平赶紧伸手去扶,崔萍却魔障了似的停不下来,素素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拉扯之际崔萍身上的中衣被扯开了个口子,恰好露出肩膀,而姚琏画在她肩头的那朵绿牡丹顿时露了出来。

“这是……绿牡丹?”独孤仲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形状、线条、晕色,甚至是浅碧花瓣中心那几点细幼的黄色花蕊,无一不与那日荣枯酒店中那位白衣公子画下的绿牡丹一模一样!

崔萍这时还兀自激动地说个不停,道:“琏哥你看,你给我画的绿萼还在啊!我对仙子是忠心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原来他就是姚琏?独孤仲平一瞬间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简直太可笑了,找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周折,却万万想不到自己其实早已经和他打过了交道!这么说他出现在荣枯酒店并不是偶然,而是专门来打探风声的。独孤仲平恨恨地想着,要是当时再好好琢磨琢磨该有多好,现在想来,这个人几乎完全符合自己对凶犯的描摹,可他两次站在面前,自己却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

一想到自己的疏忽与对方的狂妄,除了懊恼,独孤仲平对韦若昭的安全不禁更加忧虑,明知韦若昭是金吾卫的人还敢下手,看来这姚琏是铁了心要干到底了。这样一来,倘若不能及时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只怕韦若昭……

崔萍还一直眼巴巴地看着独孤仲平,见他一脸沉郁之色,却以为是自己又惹“琏哥”不高兴,不禁惶恐道:“琏哥,你……你不相信?”

独孤仲平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挤出一丝微笑,道:“我相信你。”

“那你可以带我走了吗?”崔萍拉扯着独孤仲平的衣袖,既欣喜又急迫。

独孤仲平点点头,柔声道:“我这就带你走——萍妹,你看,仙子来了!”他说着朝崔萍背后一指,崔萍当即扭头去看,而独孤仲平就在这时劈手对着崔萍耳后风池穴就是一掌。

崔萍瞬间软倒在地失去了知觉,独孤仲平弯腰将她抱起来、放回榻上,又朝目瞪口呆的素素递了个眼色:“照顾好她,无论如何,这几天不要让她离开这里!”

独孤仲平从崔府后门出来便急匆匆返回荣枯酒店,他大步流星来到碧莲房门前,咚咚咚一通猛砸。一阵咒骂声传来,睡眼惺忪的碧莲开门一看是独孤仲平,不满地抱怨起来:“又发什么疯啊?天还没亮呢,把客人们都吵醒了……”

独孤仲平眼睛里仿佛冒出火来,道:“那个画牡丹画的住在哪儿?”

“什么牡丹画啊!”碧莲揉了揉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哦,你是说姚公子啊,他……”

“你知道他姓姚?”独孤仲平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你怎么不早说?”

碧莲不明白独孤仲平为何火冒三丈,道:“我说什么?你又没问我!”她说着突然意识到独孤仲平为什么追问此人,一愣,“啊,难道他就是那个……”

“没错,就是他!”

碧莲顿时脸色煞白,喃喃地道:“不会吧?那么斯文的人……哎呀,他可认识韦姑娘啊!”

独孤仲平一把抓住碧莲:“他住在哪儿?”

“我……我没问过他。”

“你怎么不问问啊?”独孤仲平懊恼地一跺脚,碧莲可是眼下唯一的线索了,如果连她也不知道……等等,独孤仲平突然眼睛一亮,“晚上他还来过……”

“是啊,”碧莲随口道,“你不是还和他聊了几句吗?”

“那是静街以后,坊门已经关了,说明他就住在咱们这光德坊,就在我眼皮底下!”独孤仲平说着拔腿便走,“你去通知庾瓒,让他多带人来!”

“哎,你就穿成这样去?”碧莲朝独孤仲平遥遥地喊道。

独孤仲平早已经飞奔而去,只剩下一件件中年女人的衣衫七零八落地丢在走廊地上。

随着一阵细碎的蹄声,浓重的夜雾中,一辆驴拉的粪车沿着长安城外的一条荒野小路缓缓而来。

李秀一从路边闪出,拦住了粪车的去路,将带着鞘的佩刀一横。

车把式一愣,但见李秀一一脸煞气的模样,只觉得既惶恐又不解。车把式道:“干什么,想打劫啊?”

“怎么,不行吗?”李秀一粗声粗气地反问。

车把式更觉惊讶,道:“……我……我这是粪车!”

李秀一顿时大笑三声,道:“太好了,我等的就是粪车!我且问你,你这拉的可是给城里牡丹花户送的鹿粪?”

见车把式疑惑地点点头,李秀一已经一纵身跃上车来,一把揽住车把式的肩膀,又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劫的就是你这粪车!这粪真香啊!”李秀一毫不理会车把式惊惧的神情,“想不到我居然是靠它发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