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虽然简繁郁让他放宽心, 阮苗还是一边胆战心惊一边继续上学,这段时间贺商野整天不着家在公司忙碌,连贺商陆都懂事了很多,在学校里不打架不惹事不逃课, 规规矩矩的按时上下课, 功课也能写完, 他们兄妹三人的感情比之前更亲近了些。

不过贺商野说不用担心也不是安慰他, 就周缘岑拿出来的那些证据并不足以真的撼动贺家,其中有很多所谓证据都是贺商野故意放出去模糊她的。而且偷税漏税这事几乎大部分企业都难免会有,一般那叫合理避税, 只是梁瑞手段低劣了些,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补救措施,贺商野早就在回归接手初期时补上了漏洞, 并且这些年一直都配合官方积极做公益项目,基本没有什么大文章可做。

至于其他的罪名更不能算到贺商野的头上,梁瑞作为当时的公司法人现在已经被强制卸任远走国外,贺商野的公关部也不是吃素的, 媒体官方民间该补偿的补偿该道歉的道歉, 当年参与的高层也被推出去好几个认罪, 算是对那些事有了个交代,所以最终对贺家的影响反而并没有那么大。

贺商野还借机清理了自己的秘书团,把内鬼揪了出来, 顺带着清理了这次打算落井下石的一些管理层,也还算有所收获。

毕竟贺商野上位后的这些年,贺家的确是名声逐渐好转, 那些肮脏龌龊事并不是出自他手, 总不能因为一个梁瑞就毁了这么多年的家业, 只是贺家到底还是大出血了,但却已经在他们能接受的损失中最佳的结果。

阮苗看着新闻报道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总怕大哥扛不住,现在看来他还是很可靠的。

“我就说大哥不会输的。”贺商陆又能神清气爽的挺直腰杆吹牛逼,半分都看不出之前颓败落寞的样子,只不过他不满外界报道把他爸写得那么不堪,在他心里父亲虽然不是个慈善的人,但应该也不会像是新闻里说的那样人渣。

对于他的看法贺商枝并不反驳,她这个同胞哥哥就是思想过于简单了些,对别人的话从不多加思考,他内心深处还保留着一些天真幼稚的想法,以为没亲眼看到父亲做的那些事,那就肯定是别人乱写的。

不过想想也是,有谁能承认自己的父母是人渣呢?

阮苗也不忍让他难过,只轻轻的叹了口气,说起来梁瑞才是书里的第一渣男,他根本就不配有贺商陆贺商枝这么好的儿女。

贺家这波危机能顺利度过,其中也有其他人的帮忙,比如席家,桑薇家里据说也起了点作用,简繁郁家里也出了力,也算众人相助了。

阮苗高兴的给简繁郁打电话道谢,他没想到简家居然会出手帮忙,明明简大姐据说是最讨厌大哥的,简繁郁拿着电话微笑着听他说话,迟迟没有开口打断他。

其实简家出手并不意外,两家交情不深但当年也是合作过的,现在的部分业务还没割裂完,如果贺家这时候出大问题,他们也不好过。再说他早就知道贺家这次不会有什么麻烦,卖个人情也是好的,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可这些利益关系他是不会告诉阮苗的。

贺商野终于能回家来好好地休息,阮苗他们三人不敢打扰,一直到了第二天傍晚话从学校放学回家的时候才在客厅看到了好几天没见到的贺大哥。

“大哥!”贺商陆满眼泪光,他不像阮苗和贺商枝都有作弊器能提前预知结果,这阵子一直惊惧着生怕家里真出什么问题,更担心贺商野会不会有牢狱之灾,种种折磨把他都折腾的瘦了好几斤。

贺商野猛地被他抱住一时有些不适应,他一向淡漠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情来,半晌才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没事了。”

阮苗给贺商野端了杯热茶过来,贺商枝安静的坐在沙发边,一家兄妹四人重新聚在一起平平静静的说话,贺商野忽然恍惚的觉得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他第一次开始直视自己的亲弟妹,尤其是贺商陆,从前因为梁瑞的原因,他对这两兄妹总是不愿多亲近,有时也不是故意要那么冷漠,可他下意识的就是想避开他们的目光,现在再看看他们几个,其实各个都是好孩子。

只是以前他没有停下来好好看看罢了。

阮苗听着他们说话,为贺家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想起了周缘岑,她费了那么多心血才弄来的证据想要毁掉贺家,现在她会怎么样呢?

大哥他……会追究的吧?

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不知好歹且圣母,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他当然是站在贺家这边的,但又不忍心看到周缘岑被追究责任,内心里反复纠结。

贺商野说了会话后就把贺商陆贺商枝都撵回去看书,目光深沉的落在一直不出声的阮苗身上,“苗苗,跟我去书房一趟吧。”

阮苗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水杯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关上门,贺商野温和的让他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落坐在他的对面,屋内燃着不知名的熏香,味道清淡好闻,让阮苗的神经不知不觉得放松下来。

“大哥,还有什么事吗?”阮苗疑惑地看向他,“难道还有什么事没解决吗?”

贺商野摇了摇头:“不是,你不用紧张,不是我的事,是……”

“你母亲。”

阮苗顿住了。

贺商野抬手在自己的额前轻轻扶了扶,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去看看她吧,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到这句话,阮苗愣神了很久,然后才明白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她怎么了?”

贺商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检查报告出来递给他,“肺癌晚期。”

阮苗接过报告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他前世也是常跟各种报告单打交道的人,很多医学名词稍微能猜到意思,周缘岑的报告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肺癌晚期,诊断时间是去年的八月。

“这就为什么她无论如何都要咬我一口的原因。”贺商野低声说,“她没有时间了,我给她请的国外最好的专家都没有办法,她的确没有几天能活。”

阮苗懵了一会儿,脑子里闪现出许多本该注意到的事情。

每次见面时她脸上总是厚厚的粉底,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嘴唇,越来越严重的咳嗽,逐渐沙哑的声音,枯瘦无力的身体,回乡扫墓时眼里的释然落寞,甚至前一次通话时她语气里流露出来的决绝……

阮苗不懂自己为什么竟然没能看得出来,明明他也是被绝症打败过的人,为什么会没有发现的更早些呢?

“我、我这就去看她……”阮苗放下报告,下意识的只想现在就去见一见周缘岑。

贺商野叫住了他,“不急,她现在未必想见你,你先平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