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密道

当日三人决定再到那古怪的城东走一趟。

白怀水手执折扇在房间里闲逛,瞧见一幅字画便要评头论足一番,“这画师功利心太强,就算卖上了价钱,也称不上有境界。”

胡离的视线落在字画上,心中却是在想,白怀水的公子哥果真没白当。品画这种风雅的事情,他张口倒是能来上几句。

墙上是一副山水画。

在胡离看来与其它的山水画没什么不同。

胡离狐疑的看了一眼帮倒忙的白怀水。江豫走了另一侧,他这个师叔非要跟他一起。这会儿完全拖住了胡离的进度。

白怀水碰了碰被贬低的一文不值的画,胡离刚想拉他师叔离开,白怀水手一抖,画掉了下来。

白怀水嘴里责怪着胡离,行动上也没去理脸着地的字画。

日光从小轩窗斜打进屋内,墙上露出一块与其它地方颜色深浅不一的墙面。

这与众不同之处平日里被字画掩盖的。

白怀水伸手覆在其上。

本来挂着字画的位置向左缓缓移动,方才还是墙壁凭空成了一个通向不知何方的密道。

白怀水感觉到密道里阴冷的气息扑到了面上,当即乐了,“密道?这是江湖话本吗?”

鬼知道白怀水走了什么运气。

胡离当做没听见白怀水的话,将背后的刀取下往密道里走。

密道只能纳一人前行,白怀水跟在两步之后,絮叨道,“诶,莫不是梁王宝藏就在这里吧。”

胡离专心致志的听着密道里的动静。

虽是盛夏,但来自地下而来的寒冷还是把胡离从头到脚都打透了。

从徐瞎子家寻到了密道,十有八九会通到上墉城之外。

不过也是自然。徐瞎子大张旗鼓的打着梁王宝藏的旗号卖藏有秘密的衣裳。这么多年,怎么不会怕有不守规矩之人,这店铺之内不然是有无数的密道供他逃跑。

或许徐瞎子只有五月甘三这一日才会出现在这儿。

上墉城的人向来闭门不出,谁也不会晓得他的去处。

胡离想了片刻,身后的聒噪声不见了。

“白怀水?”

狭小的密道里片刻没有回应,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

胡离咬咬牙心里把白怀水骂了个底儿朝天,往回走寻人。

“师侄怎么了?”白怀水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有他的脚步声。

白怀水近了,拿起了怀里的蜡烛点上。

烛光照在白怀水脸上。

他那张俊朗的白脸,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原来白怀水去返回去取了蜡烛,胡离忍了忍,心里告诫自己毕竟是一只花孔雀。

“走吧。”

胡离忍耐着,听白怀水又胡乱的猜测起来。

密道似乎绕了半个府邸,曲曲折折但却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白怀水跟在后面脚下一绊,踉跄了半步才勉强停住了。

胡离只觉身后的人又在原地不动了,才想回头讽刺白怀水几句,但话还没开口。他顺着白怀水的视线看了过去。

狭长的地道里,墙角处凹进了一块,一人就将身体埋在那凹处,仿若浑然一体。

此人没有半点动静。

多半早已经命丧黄泉。

“啧,逃难的时候杀人灭口,这一招高啊。”白怀水端着烛台说起风凉话来。

胡离没有理他,蹲下身子凑了过去。

白怀水瞧自家师侄那熟练业务的模样,不禁撇了嘴道,“我说师侄,你才跟着江豫混几天,颇有江豫的风范啊。”

白怀水站着,胡离蹲着。

胡离压根借不到白怀水半点光,他只好又凑近了些。白怀水眼睁睁看着,胡离很快就要和那位归西的脸挨着脸了,终于被恶心透了,不耐烦的屈尊,弯下腰把蜡烛的光亮送过来些。

借着微弱的光亮。

胡离瞧清了这人。

这人脸色铁青,身上但凡是没被衣裳遮住瞧不清楚的部位,均是青紫色。

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

这个死状分外熟悉。胡离神色一凛。

白怀水撑着下巴,百无聊赖,但似乎也感受到了胡离突然间的变化,便问道,“怎么了,见个死人大惊小怪的?”

胡离抬起尸体的手。

手呈爪状。

死状狰狞。

胡离不置一词,站起身快步往密道外走。白怀水喊了胡离一声,他往密道深处漆黑的地方看了看。

“里面说不定是梁王的宝藏,不要了?”白怀水还没摸着头脑,就瞧见他那位师侄快步的消失在他视线之内。

白怀水又喊了两声,那位不尊师又不重道的没良心早把他撇下了。白怀水微微抬了下巴,叹道,“真是没办法。”

他说罢,侧身复又瞧了那尸体一眼才举步慢悠悠的往外走。

胡离与江豫在院落中央碰了面。

江豫微微朝胡离摇了摇头。可见江大人并没有什么发现。

“我找到在上墉城卖天价衣服的徐瞎子了。”胡离说道。

江豫瞥向胡离,胡离没卖关子,继续说道,“可惜人已经死在密道里了,死因也是因为绝命散。”

一个卖衣裳的瞎子何须逃生的密道。

“什么密道?带我去看看。”

两人到了房间门口,白怀水才悠悠然从密道里走了出来,他瞧见两人,抱起了胳膊说道,“哟,江大人说到就到。”

江豫看了一眼白怀水身后,偏头问道,“在里面?”

“自然。骗江大人要吃牢饭的。”白怀水吹灭了蜡烛,突然看向江豫带着一脸的幸灾乐祸,“江大人这次出门手边无人,里面的那位,江大人要自己躬身抬了罢。”

江豫此行确实没有带手下。

而且上墉城本就无府衙,连个衙役都没得使唤。

白怀水这笑话看得不错。

江豫瞥了白怀水一眼,随后便进了密道。白怀水刚想趁机才说上两句。胡离紧接着也跟着江豫进了密道。

这倒霉师侄,用膝盖想都清楚这是帮忙去了。

胳膊肘往外拐,拐得这么彻底,他师侄也是世上独一份。

“行,都是猫科动物,用不着点蜡烛。”白怀水把烛台往桌上一放,眼不见心不烦。他往圆桌旁一坐,悠哉悠哉的当起他的大少爷来。

待到两人从密道里把徐瞎子搬出来的时候。

房间的地上铺了块床单。床单上花团锦簇,颜色有点忒过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