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一潭死水起波澜(第2/3页)

在他对面那位娇美的女荷官朝他不屑地一笑,将三个色子潇洒自如地揽入盅中。

“慢!慢!”这青年汉子双眼一眯,瞳子里闪烁出一丝狡黠,猛然变卦,“你以为我会押小,嘿嘿,我不会再上当了!这次我押大,我就看好你连开二十九把大。”

女荷官理都没有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鹘盅,接着猛地掀开盖子。

“一二三,小。”娇嫩的女声回荡在赌场之中。

“你奶奶的,敢耍我!”青年汉子勃然大怒,整个人仿佛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老虎朝着女荷官扑去。他的身子刚刚起飞就被周围四五对早就蓄势待发的健硕臂膀死死揽住,接着身不由己地朝着赌场外移去。

“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在色子中耍诈,不是英雄好汉。”青年汉子输得七窍生烟,语无伦次地怒吼道。

“客官,已经连开二十八把大,总该有开小的时候,为什么你不肯坚持到底呢?”女荷官悠然道。

“你奶奶的算个球儿,也配教训你郑大爷,老子一个指头就把你弹到傲来州去了,贱人!”青年汉子还待再骂,赌场打手们醋钵大小的拳头已经雨点一般招呼在他的身上,他的一张大嘴立刻高高肿起,接着整个人被高高举起,腾云驾雾一般摔倒在龙套头赌场前的青石板地上。

“回家抱孩子去吧,输不起就别来龙套头。”赌场打手们辱骂了几句,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转身走回了大厅之中。

青年汉子在地上艰难地翻了个身,扶着路旁的树木,歪歪斜斜地站起身,用力在地上啐了一口:“他奶奶的,有啥了不起的,下次你就算求大爷我,我也不来。”

就在这时,一个恭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郑东霆先生,益州城出大案子了。”

郑东霆来到侯先生居所的时候,侯天集的尸体已经被祖思谦的家丁恭恭敬敬地摆放到了床上,等待着这位大名鼎鼎的江湖捕头来鉴定他的死因。

看到这位侯大先生的面孔之时,郑东霆仿佛被闷雷震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抖,连续后退了几步。看到他吃惊的样子,益州总捕头樊雷连忙问道:“怎么,郑先生,你认出了此人的死因吗?”

“他是你们常说的侯大先生?”郑东霆瞠目问道。

“正是。”放下诸般事务亲自到场的剑南首富祖思谦这个时候接过话头,七情上面地说,“侯先生名讳上天下集,乃是不可多得的绝世之才。他书画双绝,才情无双,目光远大,智慧高超,我祖家上上下下都受到他的悉心关照。他对我祖家的恩情,我祖思谦恐怕这一世都无法报答了……”

他的话音未落,郑东霆已经伏下身,将侯先生脸上的三缕长须一把扯了下来。

“啊!”在他身边的王伯,樊雷和祖思谦同时惊呼了一声,似乎对于郑东霆此举无法理解。

“此人不叫侯天集。他单姓牧,名讳上天下侯,江湖上人送绰号圣手。他乃是……嘿,乃是在下的授业恩……恩呐师。”郑东霆说到恩字的时候,整个脸孔扭成一团,脖子梗得宛若石柱,仿佛挤奶一般好不容易将这个恩字完完整整地吐了出来。

“噢——原来是郑先生的授业恩师,失敬失敬。”樊雷连忙拱手道,“请郑先生节哀顺变,要知道人世无常……”

郑东霆猛地一举手,阻止了樊雷继续致哀,仿佛他的话会令自己的情绪崩溃。他左手抱胸,右手抬起捂住嘴脸,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他是死在床上吗?”

“不,他是死在地板上。”仵作王伯连忙说道。

“是我命家丁将侯,呃,牧先生的遗体放到床上的,我不忍心牧先生的身子一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祖思谦说到这里,用力挤了挤自己的胖脸,生生挤出了几滴泪水。

“多谢祖先生的关心,师父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您的恩情。”郑东霆转头朝一直在门口伺候着的家丁们一摆手,“你们几个,去把尸体重新摆到地板上。”

“郑先生,你这是何意?”祖思谦不解地问道。

“如果你要我破这件案子,为师父报仇,我就需要知道他的尸体在案发后所处的位置。当然,如果你觉得谁杀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他入土为安,你可以立刻把他抬出去埋了。”郑东霆冷冷地说。

“噢,原来如此,我当然希望早日擒拿住杀人凶手,你们快去照郑先生的吩咐做!”祖思谦连忙将肥手一挥。这些家丁连忙七手八脚地将牧天侯的尸体重新放到了地板上。

郑东霆踱了几步,来到牧天侯的书桌前。

“他的书桌从来都是这么凌乱吗?”

“不,不,侯……牧先生的书桌一向干净整洁,从未见过凌乱。”祖思谦道。

“嗯,师父背后中招,身子伏倒在桌岸上,然后想要转身观看凶手的模样,但是脚底一滑,从书桌旁滑倒在地,随即气绝身亡。”郑东霆稍微观察了一下书房的环境,立刻飞快地下了结论。

“郑先生断案如神,兄弟我一向十分钦佩,不知你可知道凶手所使得是何路武功,为何尸身之上毫无伤痕?”樊雷讨好地问道。

“嗯……”郑东霆看了看自己左手边的墙壁,一眼看到牧天侯悬挂配剑的挂钩。接着他垂下眼帘,看了看静静躺在靠左墙书架旁的剑鞘,“凶手用的是剑。”

“剑!”樊雷,王伯和祖思谦同时张大了嘴巴。

“怎么可能,用剑杀人却毫无伤痕,这简直和魔鬼一样可怕。”樊雷震惊地说道。

“世上只有一种剑法可以做到这一点。”郑东霆弯下腰,一把将牧天侯的尸体翻了个个儿,用手一扯他背后的衣衫,露出他后背部位的皮肤,接着他伸出两只手捏住他的肌肤,往两旁轻轻拨了拨。一丝细细的血水立刻沿着肌肤上被分开的一处极细的伤口汩汩流出。

“噢!”樊雷,王伯和祖思谦不约而同地凑上前,蹲下身仔细看着这细如发丝的伤口,“太神奇了!”

“这是左手剑的伤痕,伤口端端正正在左肺,不可能是右手剑造成的。此人出剑如迅雷闪电,收剑干净利落,师父体内的鲜血根本来不及粘到剑身之上,在那一瞬间就涌进了心肺,心肺一大,便堵住了经络,血液便不会涌出体外。再加上伤口极细,所以平常人鉴定不出伤痕所在。”郑东霆淡淡地说。

“这世上竟有人会使这种武功吗?”祖思谦目瞪口呆地问道。

“凶手善用左手使剑,精通杀人无形的海南乱披风剑法,想来是海南剑派的高手所为。”郑东霆说完挥了挥手,“你们可以把尸体搬到床上供着了。”

“不对,凶手善用的是右手剑!”就在郑东霆看似已经将整个案情全部揭晓的时候,一个木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