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塞外收徒 专心传剑法天涯访友 一意觅伊人(第4/5页)

晦明禅师将孩子带回天山,给他取名楚昭南,除了亲自教他练童子功之外,并叫杨云骢教他的基本功夫,如:练眼神练腰步练掌法等等。转瞬过了数月,已是隆冬,天山气候奇寒,两个小孩子每日清晨,必在外面练武暖身。一日晦明禅师正在禅房静坐,忽听得外面两个小孩子似在和人说话。晦明禅师走出禅院,只见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婆婆站在当中,任由两个孩子向她发掌,她东一飘西一荡,引得两个孩子跟着她团团乱转。晦明禅师大吃一惊,心道:“隆冬时分,能上天山,武功已是非同小可。”看她的身法更是最上乘的功夫,而且似曾见过。不禁问道:“喂,你是何人,怎么欺负孩子?”楚昭南道:“师父,你快动手,她说我们的天山掌法只有虚名呢。”那老婆婆一声不发,忽然一掌向晦明禅师拍来,掌势轻飘,劲力却是十足。晦明禅师运掌抵御,斗了片刻,已是心中雪亮,却不先说破,斗了一百来招,赢了一掌,那老婆婆腾身便走。晦明禅师:“喂,你远上天山,就是单为找我比掌吗?”追过两个山峰,那老婆婆倏然停步,回过头来,手上拿着一张面具。

这“老婆婆”正是白发魔女,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面具,把自己变成丑陋难看的老妇人。晦明禅师愠道:“你何必开这个玩笑?”白发魔女面容沉郁,幽幽说道:“这面具配上我的一头白发,不正好吗?”晦明禅师见她丝毫不像说笑的样子,心中一动,料想她必有伤心之事,便默然无语,听她说话。

过了一阵,白发魔女叹了口气,开声问道:“卓一航曾找过你吗?”晦明禅师诧道:“卓一航几时来了回疆?”白发魔女道:“如此说来,你们还未曾相见。”晦明禅师道:“他若到来,当然是先去找你。”白发魔女凄然一笑,道:“他是在找我。”晦明禅师道:“你们尚未相逢吗?我真不明白,你们本可是神仙眷属,何以不相聚一块,却闹到穷边塞外?”白发魔女又摇了摇头。晦明禅师正想再问,白发魔女忽道:“他若来见你,你可劝他早早回去,不要再找我了。”晦明禅师嚷道:“为什么?”白发魔女面色倏变,叹道:“我该走了!”晦明禅师道:“喂,你且慢走,你们到底在闹什么?”白发魔女道:“天山南北二峰,相距千里,你占了北高峰,我只好占南高峰了。”晦明禅师道:“卓一航若来,我就叫他找你。”白发魔女道:“你何必多事?我是再也不见他了!”说罢飞奔下山。晦明禅师想追之无益,叹道:“情缘易结难解开,伤心世事知多少?”面上突然一阵发热,想起自己以往的情孽,禅心动乱,急急回房静坐。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的光景,一日黄昏,月牙初现,晦明禅师在天山之巅练剑,使到疾处,剑光月色溶成一处。忽听得山腰处有窸窸窣窣之声,晦明禅师急走过去,只听得有人赞道:“好剑法!”晦明禅师拨开积雪藤蔓,只见卓一航冻得满面通红,手足僵硬,爬在积雪堆中。晦明禅师道:“你辛苦了!”卓一航站了起来,搓搓手足,笑道:“现在已惯些了,初来时更辛苦呢!只是这几日特别寒冷,呵气成冰,我几乎以为上不到山巅呢!”

晦明禅师急将他带回禅院,叫杨云骢倒热茶给他喝,待他歇息之后,细问经过,才知卓一航因初次孤身远行,又不熟西北地理,从山西到回疆来几乎走了一年,到了回疆之后,在那绵亘三千余里的天山之中摸索,渴便嚼雪,饿便猎取雪羊烧烤来吃,又经过半年多,才摸到这里。好在虽然历尽苦楚,身体却练得非常结实,武功也比前大进了。

好友相逢,当然是十分高兴。卓一航留在天山数日,将别后事情,一一倾吐。说到玉罗刹在武当山大战之后,伤心而去的事,不觉掉下泪来。岳鸣珂笑道:“玉罗刹前几天刚刚来过。啊,我忘记告诉你,这里的人都叫她做白发魔女,没人知道她便是当年威震江湖的玉罗刹了。”

卓一航叹道:“是啊,她为我白了头发,我却无法找寻灵丹妙药,替她恢复青春。”晦明禅师想起天山南北牧民的一个传说,笑道:“恢复青春的妙药也许没有,但令白发变回青丝,而且可以保住青春的妙药却未尝没有。”卓一航急问道:“在哪儿有?”晦明禅师道:“据草原上的牧民传说,有一种花叫做优昙仙花,每六十年才开花一次,每次开花,必结两朵,一白一红,大如巨碗。据说可令白发变黑,返老还童。我想这大约是比何首乌更珍贵的药材。返老还童我不相信,能令白发变黑,却不稀奇。”卓一航听说要六十年才开花一次,而且还不知长在什么地方,好生失望,苦笑道:“若是此花刚刚开过,再等六十年她岂不是相近百岁。”

晦明禅师又说起白发魔女那日的言语和神情。卓一航道:“她若绝情不愿见我,不会说出她的住处。”晦明禅师道:“南高峰比这里更冷,而且一路行上去都是渺无人迹的大森林。只恐比我这里更不易找寻。”卓一航道:“即算冻成化石,命丧荒山,我也是要去的。”

晦明禅师道:“那么等初夏解冻之后再去吧。”卓一航道:“我心急如焚,如何等到初夏?”晦明禅师坚留他再住七日,在这七天中和他研习内功,卓一航本来有根底,经晦明禅师指点,进益不少。卓一航叹道:“我的几个师叔犹如井底之蛙,不知沧海之大,自以为武功盖世无双,比起你们,真是差得太远。”晦明禅师道:“他们虽然稍微自大,其实武当的内功心法,那的确是武林所钦佩的。大约是你们达摩租师的秘笈失传之后,现在已无人能窥其堂奥了吧。”卓一航颇为感慨,道:“我真想拜你为师,虔修剑法。”晦明禅师笑道:“卓兄,你说笑话了,咱们彼此琢磨,那还可以,怎么说得上传授。其实,你现在放着一个良师益友神仙眷属,何必他求。”卓一航知他所指,又苦笑道:“若能得她见我,已是心满意足。谈到姻缘二字,只怕此生无望了。”

七日之期一满,卓一航拜别了晦明禅师,又向南高峰而去。在原始大森林中行了个多月,受尽风霜雨雪之苦,虫蛇野兽之惊,好容易才望到南高峰。但见雪山插云,冰河倒挂,兀鹰盘旋,雪羊竞走,奇寒彻骨,荒凉骇目。卓一航有如朝拜圣地的信徒,排除一切困难,攀登高峰,行了三日,始到山腰。幸他内功大进,要不然绝难支持。这日正在攀登之际,寒风陡起,把野草山茅刮得呼啦啦响,磨盘似的大雪块,遍山乱滚。卓一航急忙止步,在几棵参天古木所围成的天然屏障里,盘膝静坐,躲避风雪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