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陇头行(上) 第二章 众中俯仰不材身(第3/3页)

果然如此!这阵势一经引动,韩锷就觉得眼前刚才清明的景象却象全已不见,身子只是在一片深山荒野里。那是万古无人,却独有一己的恐惧,怎么会这样?他欲待长啸做歌,一破岑寂,可歌未出喉。那阵势已变,似乎自己又在闹市稠人中,所有人都冷眼嘲笑地看着自己,看这个傻子平白地放喉做甚。一股烦躁只在韩锷心头爆裂开来,四周分明没有人,但他偏偏感到有人,而那‘人’不是真实的人,而是一个模乎的说不清的“众”的概念——所有人都以‘一群人’的面目出现。韩锷就是可以凭一剑以清刚之气自振荒野,可落于人群之中,杀也杀不得。砍也砍不得,左支右绌,左牵右绊。众人的目光黑压压地压上来,他一剑发出,剑势的力量却裹入泥流般地以千百倍的力量反袭他自己。他欲脱逸而去,可暗处里却似突现方柠的目光,那么乍暖还寒地看着自己;于婕坟头的小草花那么幽幽委委地凄怨着自己;小计的小手那么无力却让自己更无力摆脱地抓着自己;还有师父,古超卓……那期许,那寄望,那无奈,那深叹……

他欲以“石火光中寄此身”脱此困厄,可如此多的牵绊,人生正长,如何又可如往日般视之如“石火”?而一那股股积怨似乎都凭空从地里蔓生出来,纠缠缭绕,只强迫要自己以短短百年,一身之力将之理清梳整才罢。可此生所拥之力也少,又如何能理得清这生人已过数千载的所有恩仇怨忿、尔汝纠缠?

韩锷哀叹一声,俯仰以避。可此身不材,俯仰不得。他几次欲罢手,又终于又于阵中振作,因为想起小计那期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