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边城聚双龙(第2/6页)

冯由又一瞪眼,但嘴角却在笑:“唉!才一出井,就这么惫赖?早知如此,我又何必着急上火?索性就等殿下您做了莲花六郎,再等太后娘娘为您诞育圣躬,生下两个小皇帝来,臣再来接殿下回汴京省亲。这样既促进了大宋、西夏两国的邦交,且两国的帝位也都后继有人。皇上、王太后见了,不知会有多么欢喜呢!没成想,这事关两国千秋万代的一桩雄图伟业却让臣给搅黄了!唉!千古罪人!千古罪人哪!”他一边说,一边不住摇头,一副痛心疾首、懊悔万分的样子。

赵长安被调侃得耳朵根都红了,回身便走:“惹不起,躲得起,我再去吃点儿东西。”

子青直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又好笑,又不解:这二人名为主仆,赵长安却只要没外人在场的时候,便唤冯由为叔叔,而两人的关系轻松随意,更像挚友,神态亲密,倒如父子一般。但赵长安在随意中又透着对冯由的尊重,只有对师父,才会有这样的态度。

冯由起身,对子青道:“子青姑娘,歇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前又记面还有老长的一段路要赶呢!”二人上车,子青见赵长安在脸一覆了一张面皮。这张脸平常得要命,随你是谁,就是用尽全力去记!,也是万万记不住的。

子青笑谑他怕见人。赵长安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要是亮着那张脸,一路上若遇到个人,终究不好。且这西北看着荒凉,实则藏龙卧虎,我们的相貌打扮,还是越不起眼越好。”他这一张口,声音都变了,变成了地道的官话,略带一丝江南的口音。

子青忍不住两眼发直,着实恭维了他一番。他一笑,追问冯由是怎么把那八九百武士全弄晕的。冯由却气呼呼地道:“哼哼,这两天我在上面急得发疯,你小子倒还有闲情,在下面唱小曲哄人开心!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这看家的本领,卖身的本钱?”

赵长安招架不住,连连作揖告饶。子青忙解围,问道:“冯先生,奴婢有件事不明白,何以不杀了没藏太后?”

赵长安笑道:“傻孩子,这你就不懂了。这女人阴险狠毒,淫荡无耻,起居服御又奢华糜费,像这种以天下养的太后,真是西夏的祸水。杀了她,对我大宋没一点儿好处,留着她,却等于为西夏留了一个劲敌!况且,做母亲的这种样子,那她的那个儿皇帝定也好不到哪儿去,西夏落在这种人手里,还会有好国运?只可怜了西夏的老百姓!”

当夜,冯由找了个避风的山凹停下,在车旁生了一堆火,让子青睡在车上,他与赵长安则和衣在火堆旁将就了一夜,次日一早又接着赶路。到晚间,他又让子青睡车上。这回,子青却死活不干了:“奴婢怎能让冯先生和殿下睡在地下?又冷又硬又脏的。”

“那依姑娘你的意思,难不成倒让我们两个大男人来这车里头睡,你一个女孩子家倒躺在地下?”

赵长安忙打圆场:“叔叔,叔叔,睡哪儿倒没所谓,可……”他苦着脸,“叔叔可不可以快点儿找个有人烟的地界去?吃了两天的面饼,真吃得我一听见个‘面’字,就肝肠寸断,好歹先换了口味再说。”

“哼!吃了山珍想海味,你小子要还在井里,恐怕就不会想着要换口味了吧?这才几天的工夫?就胳膊肘向外拐,帮着小姑娘说话?”赵长安听了只得苦笑。

次日又赶了一天的路,傍晚,冯由遥指前方一处山峦起伏的地方:“喏,前面就到辽国的地界了,那座城叫静塞,看着很小,却是去西域波斯等国的必经之路,商旅来往,最是繁华富庶,殿下要换口味,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三人驱车入城,赵长安、子青一望,便知他所言不虚,城中各色奇异诱人的物品触目皆是。往来穿梭的人流衣饰华美,裹锦披绸,头巾罩面的僧侣、沙门络绎不绝;响着悦耳铃声的骆驼,背上驮着石榴、葡萄、瓷器、丝绸与佛像,在大道上川流不息。这异域的风情,看得赵长安目眩神迷,不禁赞叹了一番。

冯由将车赶到一家阔大的客栈前停下,三人下车,自有店伙计上前,牵马去后院。三人进店,冯由要了两间客房,到房中放下行李,三人来到客栈前面的饭堂,寻了张角落里的僻静桌子坐下。

正是晚饭时分,片刻工夫,堂中便坐满了人。冯由、赵长安一看,十停人中,倒有九停是中原打扮,且无论男女老幼、胖瘦高矮,人人均眼冒精光,神完气足,竟都是武林中人。再扫一眼窗外,来来往往的路人中,三三两两的,或佩剑,或持刀,或提棍,就算有三五个空手的,腰间、腹部亦是鼓鼓囊囊的,一望而知,内中藏着各式兵刃。

冯由、赵长安俱暗暗称奇,静塞与中原武林素无瓜葛,怎会有如此多的中原武林人士齐聚于斯?二人对望一眼,心道,闲事少管,明日一早,就赶紧驱车上路,远离这种是非之地!

片刻,饭菜上桌,赵长安、子青一见了那红的肉、绿的菜、黄的蛋、白的豆腐,俱垂涎欲滴。赵长安一筷子便夹住了一块豆腐,忽听旁边一桌人愤愤然大骂:“赵长安这王八蛋,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仗着缘灭剑到处杀人,奶奶的,他当这天底下的人都是好欺负的?”

子青吓了一跳,偷眼相觑,见那张桌亦坐了三人,东首是个老汉,老汉旁边一个白衫青年,说话的则是西边末座的那个愣头愣脑、一脸浊气的汉子。老者皱眉,沉声低喝他住嘴。

“嗤!”白衫青年冷笑,“冯老大,你向来威风八面,怎么一提这姓赵的就胆小起来了?他名头虽响,可天底下欺世盗名的混混儿多了去了,姓赵的只是没撞上本公子,不然的话,本公子的无敌剑一出,最多六七十招,他就得跪地认输!”

话音未落,旁边桌已有人冷笑接口:“你这厮真那么想撞上赵长安?依老子看,你这厮还是离他远一点儿的好,最好是一听见个赵字,就赶快找条地缝钻进去,不然真撞上了,嘿嘿!只怕你会死得非常难看,姓赵的留给老子来收拾还差不多!”

白衫青年怒发冲冠:“鬼见愁何雄,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雄面无表情:“贾人星贾老二,没什么意思!”忽然身形一闪,贾人星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头顶一凉,众食客忽然失声发笑。而何雄已坐回座位上,端起一盅酒,一饮而尽:“就这两爪子,还想跟姓赵的过上六七十招?好笑,真是好笑死人了!”说完“嘎嘎”干笑了两声。这时贾人星才发觉,自己头顶的一片头发已被他一剑削掉了,是以众人才会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