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送命题

五楼的采光比其他楼层好许多,所有的家具上都盖着白布,上面布满灰尘,也不知哪里发霉了,空气里一股子霉味。

客厅一角堆着许多褐色纸皮箱,有的纸皮箱上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女孩,有的画着凌乱至极的涂鸦,有的用红色马克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看起来特别瘆人。

“姐姐,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抢走他?”

“你不是说永远保护我的吗?”

“你这个骗子。”

“姐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

“都去死吧。”

笔迹潦草,在纸皮上留下刀刻一般的痕迹,不难想象出,书写者当时的愤怒与狂躁。

那些字就像一条条恶毒的诅咒,看久了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本能地想避开视线。

在纸皮箱堆旁边,端放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这里像是被人刻意遗忘的一个地方,久不打扫,到处积灰,这双高跟鞋面上却没有一点灰尘,红得刺目艳丽,好像……有人经常使用擦拭一样。

看着这双鞋子,季思危下意识蹙眉——时初出现的时候,总伴随着高跟鞋的声音。

如果这就是时初穿着来敲门的那双,就有点恐怖了。

“这些箱子你有打开看过吗?”

季思危看向晨宇。

“我都挨个检查过了,这里面只有一些女孩子的衣服、书本和生活用品。”

伤口疼痛难忍,晨宇唇上没有一点血色,连说话语调都不如之前平稳。

“书本吗……”

季思危抿了抿唇,靠近那些纸皮箱,找到收纳书本的箱子,随便抽出一本,翻开扉页。

纸上写着“时初”两字,字迹娟秀,与纸皮箱上的字迹迥然不同。

季思危又翻开几本书,发现上面写的都是时初的名字。

正打算把手上的书还回去,一张什么东西从书中掉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旗袍女人眼尖,看到后马上凑近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后递给季思危:“是一张照片。”

另外两人闻言,不约而同地走到季思危身后,看向他手中的照片。

看照片里的环境,像是在二楼的客厅里拍的,坐在钢琴前的男人长相英俊,一脸笑容地看着镜头,穿着红裙的女生站在他旁边,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看起来很甜蜜。

“这个女人是时初还是时一?她俩长得太像了,就算我不脸盲,也根本分辨不出嘛。”

旗袍女人摊了摊手。

“这个是时一,之前发现那张合照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只有时一的脸颊上有颗小痣。”阿命顿了顿:“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季思危微微仰头:“这哥们儿就是你们亲手从三号房的暗柜里拖出来那位。”

“哪位?”旗袍女人一脸茫然地扬起头,愣了一会儿后忽然想起某张惨白腐烂的脸:“嗯?!!”

“等等,我再看看。”旗袍女人夺过照片,仔细端详了片刻后,倒吸一口凉气:“还真的是他,从照片上看,他应该是时一的男朋友,那为什么被杀了?他的尸体为什么会被藏在三号房?”

“打断一下……”晨宇一脸懵逼:“什么尸体,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找时初尸体时,在二楼三号房里找到了一具男尸。”阿命指向照片里的男人,简短地解释:“就是他的尸体。”

晨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纸箱里装着的东西是时初的,在纸皮箱上写字的人则是时一。”季思危合上书页,放回箱中,把所有线索快速理了一遍:

“姐姐死后,亡魂飘荡在这栋房子里……敲门的时候会说‘妹妹,把心脏还给我好不好’,而妹妹又说姐姐背叛了她,抢走了某个人。

那有没有可能是姐姐横刀夺爱,妹妹一怒之下,把姐姐和男朋友都杀了,分开藏尸。”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觉得浑身冰冷,汗毛竖立。

“你是说,时一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和男朋友?”旗袍女人忽然觉得手中的照片有点烫手,随手扔到纸箱上:“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两个成年人?”

“方法很多,最省时省力的应该是投毒,但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季思危眼角微微垂下,用一种冷静客观的语气说:“现在看来,时一绝对不是普通的npc,等她再次出现时,各位都小心些。”

季思危轻轻一抬眼,目光越过像停尸房一样的客厅,落在阳台花园上:“当务之急,是找到时初的尸体。”

“你提醒得对。”晨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带你们过去。”

五楼的阳台花园实际上是个封闭的玻璃花房,面积很大,透过玻璃向外看,天空昏沉,云层很厚,整个世界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霾之中,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房屋轮廓。

阳台上种着许多说不上名字的小乔木和整齐的灌木丛,每一株都枝叶繁茂,叶子绿得发黑。

晨宇口中的玫瑰花坛很显眼,那是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大理石花坛,算不上大,上方的玫瑰花开得绚烂,花瓣层层叠叠,灼灼如火,散发着诱人清香。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暗示的原因,季思危总觉得这四四方方的花坛,看起来活像一口棺材。

晨宇在工具木箱里找出几把铲土专用的中号铁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开始吧。”

花坛并不算高,季思危坐在轮椅上也可以够得着,于是也挥着小铁锹,加入挖土小分队。

因为猜测花坛里埋着具尸体,拔掉上面的玫瑰花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很快就放弃了铁锹,改用双手挖土。

四人各据一方,埋头挖土,一言不发,玻璃房内只剩下挖土的簌簌声,没有人注意到天色越来越暗,云层涌动,越来越多的乌云聚拢而来,雾霾之中,浮现出一个个奇怪的黑影。

手下的泥土湿冷,越往下挖,颜色越怪异,就像掺进大量鲜血一般。

那种冰冷的触感沿着手指爬向小臂,季思危忽然有一种预感,如果再往下挖,双手很快就会像自己的双腿一样,失去知觉。

这么想着,季思危从泥土中抽出双手,双手交握,正准备活动一下,目光扫过凌乱的花坛,不经意间察觉出一丝异样,他顿时浑身一僵。

一双双沾满泥土的手正在卖力地挖着土,乍一看没有什么异样,季思危沉住气,佯装什么都没发现,仍旧低着头,一边观察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

“一、二、三……七、八。”

八只手。

一共四个人在,除了他自己之外应该只有六只手。

那……多出来的两只手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