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电影世界

身体失重的感觉非常可怕,胸腔被重重挤压,一口腥甜涌上喉头。

脑袋沉重,从额头流下的鲜血模糊了眼睛,大半个世界蒙上一层刺目的红色。

坠落的汽车离水面越来越近,季思危想抬手解开安全带,手臂却不受控制,轻微一动,就传来钻心的疼痛感。

心跳越来越快,他聚精会神,用尽全力收起五指,试图凝聚红色血雾。

感受不到一丝血雾游走的气息,异能因某种原因被限制了。

“小木偶!小木偶!”

季思危在心底里不断地呼喊着小木偶。

额头上缓缓冒出半个图腾,散发着微弱的红色光芒,却始终勾勒不完整。

得不到小木偶的回应。

这一次,他唯有孤身作战。

水面近在咫尺,车头陷入水中,激起一阵浪花,季思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再次醒来,季思危看到一面洁白的天花板。

耳边有某种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

空气中有略微刺鼻的酒精气味。

轻轻眨动眼睛,眼珠子缓慢转动半圈,季思危用力抬起手。

苍白的手背上插着输液针,他盯着上面的贴纸看了好一会儿,混沌的脑子开始一点点苏醒。

这里是医院吗?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思危……思危……你醒了吗?”守在床边的女人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一样:“医生!我弟弟醒了!”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季思危眼睛慢慢睁开,下意识问道:“姐?你怎么在这?不对,我怎么在这?”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像好几年没喝过水了似的。

“你不记得了吗?”季思蕴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臂,眼睛里溢出泪水,又被她强行憋了回去:“你突发高烧,陷入了昏迷,后来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双腿却……”

季思蕴垂下眼睛,一时失声,泪水再也憋不住,滑落脸颊。

听到季思蕴的话,季思危脑子里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他捂住阵痛的脑袋,根据脑中片段的内容说道:“医生说我的双腿瘫痪了,可能永远也无法恢复。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坐着轮椅冲出医院,结果从阶梯上摔了下去……是这样吗?”

“你想起来了?”季思蕴呼了一口气,眼泪却流个不停,哑着声音说:“以后不要做傻事了知道吗?姐姐知道你难过,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个事情,但是家人会一直陪着你的,这里医不好我们再去找别的医生,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有希望的……”

看到季思蕴哭泣,季思危觉得心里很难受,抬手抹掉她的眼泪,想说两句安慰的话,脑袋却毫无预兆地疼了起来,又有一个画面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画面中,他正在开车,他接了一个上司的电话,上司正在和他沟通电影院设计方案要怎么改。路过跨江大桥的时候,一辆失控的汽车突然撞过来,把他的车撞出了护栏,他跟着车一起掉了下去!

季思危捂住好像要裂开一样的脑袋,艰难地开口:“我不是在开车路过跨江大桥的时候,遇到了车祸吗?”

“你在说什么,你还没有驾驶证,怎么开车啊?”季思蕴关切地说:“你的头很痛吗,先不要再想了。”

季思危点点头,撑着病床坐了起来。

季思蕴帮忙调整病床,让他倚靠得舒服一些。

即使季思危不刻意去想,还是有很多混乱的画面时不时浮现在眼前。

——爷爷带着他去游乐场玩,因为年纪太小,他只能玩旋转木马,抱着大大的陶瓷木马转圈圈,后来还和爷爷在游乐园里拍了张合影。

-同样是在游乐园的画面,陪他玩的却是一对夫妇,好像是他的爸妈……但样子很模糊,他看得不太清楚,他骑在“爸爸”的肩膀上,手里拿着一个彩色大棒棒糖……

——初中的时候,他代表学校去首都参加全国中学生物理大赛,得了特等奖,拿着奖杯站在颁奖台上,掌声雷动,他看到爷爷坐在观众席上,露出欣慰且骄傲的笑容。

—同样是颁奖台,但这一次是羊城市十佳中学生的颁奖仪式,而且,他看到庆祝横幅上面写着“2012届羊城市十佳中学生颁奖典礼”。

2012年的时候,他不是还在念小学吗?

——他过生日,朋友们来家里给他庆祝,一群人在草坪上玩游戏,放声大笑。

—他拍毕业照,朋友家人们捧着花束和礼物过来为他庆祝,他们在草地上合影。

——他组建的竞赛小组在全国大赛中获得殊荣。

—他进入国内知名的设计公司,很快便崭露头角,意气风发。

——他突发高烧,陷入昏迷,醒来的时候双腿失去知觉,他无法接受,坐着轮椅冲出医院,摔下阶梯。

—他遭遇车祸,连人带车摔下江里。

大段大段的记忆涌入脑海,每一个画面都真实得像是他的亲身经历。

季思危头痛欲裂,思绪像一团乱缠的麻绳,无比混乱。

那场在跨江大桥上遭遇车祸的画面在脑中反复出现,竟是所有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段。

他紧闭着双眼,凭借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梳理着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忆。

季思蕴见他脸色发白,表情很痛苦,担忧的说:“医生马上就过来了,你先好好休息,别用脑。”

季思危点了点头,喉咙干涩难受,他拿起床边的水杯就想喝。

“水冷了。”季思蕴轻轻按住他的手,给他重新倒了一杯温水:“慢点喝。”

一杯温水下肚,冰冷的四肢逐渐回暖,季思危觉得稍微好受了些。

他继续梳理着混乱的记忆,很快便发现,这些记忆其实是两个人的人生片段。

一人叫季思危,另一人叫风霖。

季思危正在念高一,风霖已经工作了。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生活轨迹没有重叠的地方,家人、朋友、成长环境完全不同。

说起来可能难以置信,但季思危现在无法分辨哪一段才是属于他的记忆。

医生很快就到了,他给季思危做了一些常规检查,表情并不严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部会疼痛吗?”

季思危轻轻皱起眉:“我的记忆很混乱,一思考就会头疼,而且,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两个人的人生记忆。”

医生讶异地问:“两个人的人生记忆?”

“嗯。”季思危颔首,认真说道:“一个叫季思危,另一个叫风霖。”

医生和季思蕴对视一眼,又问季思危:“那你觉得你是谁?”

季思危摇了摇头:“我不确定。”

虽然季思蕴喊他“思危”,但他仍旧不能确定自己是谁,只因两段记忆都真实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