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弱小无助又可怜

季思蕴把炒得微焦的虾仁盛到碟子上,抬眼看向季思危:“思危,你怎么了呀,愣愣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心情不好啊?”

姑姑从季思蕴手上接过锅,放进洗碗池里清洗,头也不回地说:“思危是觉得无聊了吧,难得周末你姐不加班,就别闷在家里了,吃完饭让你姐带你出去玩吧?”

季思蕴把虾仁端到餐桌上,冲季思危温柔地笑了笑,眼睛弯成好看的两道弧:“可以啊,你想去哪里玩,今天姐姐请客。”

姑姑也笑了起来:“思危你别跟她客气,想要什么让她给你买。”

眼前看到的,闻到的,听到的,全部是幻境。

哪怕再真实,也只是幻境。

季思危心里清楚这一点。

哪怕清楚这一点,他的内心也并非毫无波澜。

因为幻境里面,是他至亲至爱的家人。

这里的真实场景就是放映厅,这一点季思危已经确认过了,被台阶硌到的地方,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他闭上眼睛,以他的站位为中点,回想整个放映厅,乃至整个电影院的布局。

一张完整的地图在他脑海中展开。

他向右走几步,抬手摸到一堵墙。

磨砂质感的墙纸摩擦着指腹。

他回忆起这里真实的面貌。

季思危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正按在虚空中,指腹被挤压得微微凹陷。

他没有说话,摸着那堵隐形的墙一直向前走。

“季思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眉毛高高挑起,大声提醒道:“思危,你在做什么,你再继续走就要撞上桌子啦!”

“姑姑”也轻轻皱起眉头,温声询问:“思危,你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季思危淡淡看了她们一眼,继续向前走。

风霖可以操纵的幻境有两种,一种是影响视觉的幻境,另一种是能把人的意识拖进某种空间、类似电影世界的幻境。

视觉幻境有场地局限性,迷惑普通人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可以引诱人跳楼,或者被车撞。

这种环境对季思危这种记忆力强的理智型选手而言,并不难破解。

就在季思危即将撞上冰箱的那一刻,“季思蕴”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前扯住季思危的手臂,仰头看他,语气有些着急:“你今天怎么了,要拿脑门撞冰箱吗?”

按在手臂上的手冰凉,脸却和季思蕴一模一样。

季思危看着那双形状漂亮但毫无灵魂的双眸,平静的目光扫向四周,冷声说:“风霖,你要用这种假象愚弄我多少次。”

“你确定她们是假的吗?”嘶哑的声音响起,一只惨白的手从“季思蕴”背后伸出,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那只手皮肤松弛如老朽,青白的血管高高鼓起,尖长的指甲掐进“季思蕴”白皙纤细的脖子里,鲜红的血液缓慢地流下。

“思危,这是怎么回事……我快呼吸不了了,救我……救我……”

“季思蕴”无助地扑腾着自己的双腿,双眼含泪地看向他。

“这手是什么东西!快点放开我女儿!”

“姑姑”一脸着急,放下手上的东西冲向“季思蕴”,走到半路也被一只鬼手提上半空。

她用力去掰扯那只鬼手,绝望地看着季思危,眼睛里涌出浑浊的眼泪,她张了张嘴:“思危……快跑……”

“我说过可以放你走,是你放弃了机会。”那个嘶哑的声音笑了起来,嘲讽道:“你的朋友,无辜的观影观众,你谁也救不了。”

季思危一言不发地抬起手,两束红雾分别从指尖溢出,准确地打碎了那两只鬼手。

“季思蕴”和“姑姑”摔下地面,揉着脖子站了起来,一脸惊慌地跑向季思危。

“思危……”

还未到跟前,她们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两团混沌的鬼影从人皮里挤出来,尖笑着张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速度飞快地扑向季思危。

季思危抛出两颗小血球,击碎迎面而来的鬼影。

厨房重归平静。

电饭锅里的汤翻滚起来,水蒸气向上升腾。

风霖没有再出现,仿佛消失了一样。

季思危甩出藏于袖中的黑刀,屈指轻敲刀刃。

漆黑的刀刃泛起一层妖异的血雾,他挥刀划向那堵看不见的墙壁。

刀刃划破壁纸,与裸墙相触,响起尖细的噪音,刀尖所过之处,火花四溅,红色血雾在隐形的墙体上留下一条明显的痕迹,像是把幻境划出了一条口子。

季思危无视挡在面前的桌子,抬腿继续向前走。

他所过之处,挡在面前的障碍物纷纷化作光雾,消失不见,厨房这个幻境变得百孔千疮。

空气中的食物香气彻底消失,季思危又嗅到了专属于放映厅的味道。

只要不去感受,不去畏惧,视觉幻境就伤害不了他。

季思危顺着墙体拐了个弯,顺利找到放映厅的大门。

他摸索到门把手,往回一看。

红色血雾划出的线侵蚀着幻境,半空中缓缓露出一面墙体,被他撞碎的障碍物正在修复,整个场景非常混乱。

他这样只算得上破坏幻境,并非破解幻境。

破解幻境需要解决问题的根源——风霖。

摸着冰冷的门把手,季思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风霖是怎么把他拉进视觉幻境中的呢?

季思危摩挲着门把手,心想:“仔细想想,风霖其实一直徘徊在我的身边,出电影世界之后遇到的假叶嚣,以及假的罗悦都是风霖变幻出来的。难道说,只有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的幻境才能影响我吗?”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风霖现在一定还在附近。

而且风霖不知道他已经猜出了这个线索。

只要故意露出一点破绽,或者假装异能消失,就有可能引风霖上钩。

“不妨试试。”季思危心想。

季思危小心地收敛身上的煞气,悄无声息地收回刀刃上的血雾,连带着墙体上的血雾也不见踪迹。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刀刃,又回头看了一眼虚空。

假装现在才发现血雾消失,眼眸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讶异和惊惧。

他松开门把手,摊开手掌,做了个凝聚血雾的手势,但掌心里什么也没有出现。

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他“欲盖弥彰”地把手藏到背后,一把推开门。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眼前的画面不是电影院里的过道,他没有看到人,也没有看到其他放映厅的门,而是一片笼罩于暗色之下的建筑废墟。

有乌鸦掠过半空,停留在废弃的手脚架上面,凄厉的鸣叫。

漆黑的建筑里面,不时飘过几个惨白的影子,好像有眼睛在暗中窥视。

向下一看,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季思危看着深渊,内心毫无波动,但他必须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好让风霖相信此时的他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任鬼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