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一个大胆的猜测

6号放映厅和3号放映厅一样,空无一人。

大荧屏上却在播放视频。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当中放着一张花梨木大案,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旁陈设着精致的青花瓷,插着成卷的宣纸,西墙上的书架上磊满藏书。

大案前设了一张略矮的雕花长桌,一个约摸七岁的男孩正站在桌前,握着毛笔练字。

他穿一身冰蓝长袍,墨色绣纹小马褂,头戴镶嵌着羊脂玉的小礼帽,脸庞光洁白皙,年纪虽小,五官轮廓却已经明晰。

长桌铺着上好的宣纸,写着整整齐齐的几行大字,虽笔力不足,但字迹如行云流水,笔酣墨饱,字里行间透露出大气与格调。

男孩一丝不苟的练字,好似并未察觉窗外注视着他的两道视线。

穿着朝服面容冷峻的男人负着手,沉声问一旁手执纸扇的男人:“先生,我儿近日功课如何?”

先生低眉垂眸,恭敬有礼地答道:“纳兰大人,小少爷聪慧非常,近日文章又有长进,小小年纪便胸有丘壑,是老夫近年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

纳兰大人欣慰地点点头:“有劳先生用心教诲,川儿是我纳兰一族复兴的希望。”

先生连忙拱手弯腰,恭恭敬敬地回答:“自然不敢懈怠。”

纳兰大人不再言语,深深地看了男孩一眼,不动声色地带着先生离开书房。

小男孩停下笔,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方干净利落,充满生机的院落,当中种着一棵阔叶绿树,枝叶婆娑,阳光漏过绿叶缝隙,在空中跃动。

一只羽毛翠绿的胖鸟儿扑腾着翅膀从树上飞下,落在窗台上,左顾右盼,发出“啾啾”的声音。

小男孩面露欣喜,明净的眼眸亮了起来,眼尾上扬,连眼下的一颗小痣也变得生动。

他想放下笔过去看鸟儿,但刚踏出一步,便轻轻皱起眉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抿了抿唇,继续伏案练字。

过了一会儿,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带着一个小丫鬟来了书房。

乌黑秀发仅用一支白玉簪绾起,女人虽不是惊奇绝艳的长相,气质却很好,眉目与小男孩有几分相似。

女人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温声细语地说:“川儿,休息一下吧,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和绿豆酥。”

小男孩侧头看向她,眼尾向下弯,冲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娘亲!”

鬼少年脸上的黄纸符从来没有摘下来过,季思危没有见过他的样貌。

但从视频里人们的衣着和那一声“纳兰大人”,也能判断出屏幕上播放的是鬼少年的幻境。

和叶嚣一样,鬼少年也回到了童年回忆里。

也许这是他短暂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所以一直念念不忘。

叶嚣看向季思危,轻声说:“思危,这小孩就是小纳兰吧?”

季思危点头:“我想是的。”

叶嚣“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小小年纪就那么大的压力,人生一定过得很不快乐,难怪他死后执念还那么深,在人间留了那么多年。”

季思危说:“单看这一幕,倒是不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

叶嚣猜测道:“或许与他脖子上的缝线有关。”

季思危忽然想起鬼少年曾经和他说过“行刑之前我已经被革职,你不必称我为大人。”

鬼少年虽没有封侯拜相,位极人臣,但以他的年纪当上二品大官,前途原本一片光明,也算没辜负他父亲的期望。

到底是犯下什么罪行,才让他被判斩刑。

他脖子上的红线是谁缝的?

难道他是含冤而死,所以才一直滞留人间?

“思危,在想什么呢?”叶嚣见季思危不接话,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没事,去下一个放映厅吧。”季思危回过神来,转身向外走。

“你说下一个放映厅会是谁的幻境呢?”叶嚣追上他,笑嘻嘻地说:“不管是小木偶还是八尾猫,我都很感兴趣。”

季思危淡淡道:“你的幻境也很有意思。”

叶嚣收起嬉笑,声音有些郁闷:“别提,别提,就让往事随风而去。”

7号放映厅。

屏幕上播放着一个充满矛盾感的场景。

一面是高耸入云的山峰,绿意盎然,另一面却是寸草不生的荒原。

枯黄的地面上堆着密密麻麻的骸骨,分不清哪些是动物的,哪些是人类的。

在尸骨堆中,还有一些破旧生锈的盔甲和兵器。

一根旗杆斜插在地上,破烂暗沉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天空阴沉,漂浮着几朵灰色的薄云。

不时有几只乌鸦掠过天空,扎进骨头堆里面,发出刺耳难听的嘎嘎声,让人听着直起鸡皮疙瘩。

这个场景季思危很熟悉,因为这就是他在狸南古寨副本里找到八尾的地方。

万人冢。

叶嚣看着屏幕直皱眉头,低声说了一句:“这画面也太阴森了吧,这么多骨头,得死了多少人。”

季思危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整整一支军队的人。”

叶嚣目光闪了闪,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季思危略微垂了垂眸,轻轻地说:“因为这是八尾的幻境,这是我和它相遇的地方。”

“原来如此。”叶嚣又问:“这个地方在哪,现在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季思危只说:“不要深究。”

叶嚣安静下来,不再追问。

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也会有不想宣之于口的秘密,这一点他充分理解。

视频里,一个穿着刺绣青衫,干瘦黝黑的老人带着一群青年寨民出现在荒地上。

这个老人便是狸南古寨的族长。

族长从袖中抽出几张地图碎片,放在地面上拼好。

那一瞬间,整个地面震动不止,骸骨像活了起来一般上下跳动,发出咯咯的响声。

乍一听,似有成千上万个亡灵同时恸哭。

一座庙宇拔地而起,正中央挂着一块写着“九尾”两个大字的黑色牌匾。

“哇,这出场很有排面啊,可是为什么叫九尾庙,八尾不是只有八条尾巴吗。”叶嚣摸了摸下巴:“我好像还没有见过它露出八根尾巴的样子。”

季思危平静地说:“看下去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只见族长叩响庙门,然后“扑通”一下跪在荒地上,咬破手指在地面上画了一个符咒,对着九尾庙重重磕了三个头,脑袋被地面上的骨头划了几道血痕。

跟随在他身后的寨民纷纷下跪。

族长俯在地面上,用一种近乎肃穆的声音高声说:“狸南古寨第六任族长,率寨民求见八尾神君,五百年期限已到,我等前来兑现祖先的诺言,甘愿许愿让八尾神君长出第九条尾巴。”

话音一落,九尾庙的大门幽幽敞开。

空中响起八尾猫的声音:“我在此地等了五百年……这一刻总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