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满 青史几番春梦(第2/7页)

马云程急忙道:“黄公子,别嚷!京师人物复杂,财帛动人心!”

黄姓少年笑道:“交给你马总镖头保了,我们还怕什么?”

马云程摆下脸色道:“黄公子!我不否认这是一笔大买卖,可是兄弟声明过保的是暗镖,你这一声张开来,兄弟可不敢负责了!”

黄姓少年毫不在乎地道:“怎么?您马总镖头还怕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士?”

马云程正着脸色道:“这儿到齐鲁地界,兄弟还能卖个交情,再过去兄弟就不敢负责了,江湖并不是兄弟一个人的天下。”

黄姓少年大方地一笑道:“丢了就算了,这点银子我们还损失得起!出了事绝不要您马总镖头赔偿,这该可以了!”

遇上这种顾客,马云程也是毫无办法,这时他们的谈话已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大家都窃窃私语着。

马云程尴尬地提起壶来劝酒,刚斟到庄姓少年面前,四座忽然静了下来,好似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

楼上来了四五个锦衣汉子,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略蓄短须,神气十足,相貌英俊。

四座的人都站了起来,连马云程都放下了酒壶肃立,只有黄姓少年与庄姓少年稳坐不动。

那男子微微点头,脸上含着一层淡淡的笑容,向四周扫视了一遍,当他扫到黄、庄两个座上时,目光稍微一顿。

黄姓少年脸色变了一下,可是那男子提起脚步,率着一群人上楼去了,众人也继续落座。

从这男子现身上楼之后,四周的嘈杂声也静了下来。

马云程低声道:“刚才二位应该站起来的,好在他也没有怎么样……”

黄姓少年骤然色变道:“凭什么?大家都是来喝酒的。他比别人尊贵些?”

马云程急得变色道:“公子低声些好不好?他是驸马。”

黄姓少年一愕道:“驸马?这倒怪了。”

马云程怔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姓少年脸色已转平和道:“没什么。驸马也没什么了不起,他怎么敢公然到酒楼召伎情酒!难道不怕御史劾他行为不检?”

由于这次声音很低,马云程虽因话题太棘手,仍是耐着性子,压低了嗓门,偷偷地道:

“哪个御史敢参他,他手掌生杀大权……”

黄姓少年奇道:“他的权这么大?这倒是不简单!他是哪位公卿的子弟?”

马云程脸色一变道:“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敢说,公子是生意人,看好别打听这种事,幸亏是遇见兄弟,换了别人……”

黄姓少年脸色也变了,正要发作讲话,庄姓少年已压着他的手,眼中作了个暗示,道:

“马总镖头说得对,咱们生意人何必多管闲事。”

黄姓少年按捺了下来,马云程吁了一口气,他怕再说下去惹麻烦,干脆变转了话题。

在举杯邀饮之际,庄姓少年递了一个询问的眼色,黄姓少年作了个肯定的眼色,庄姓少年又作了个疑问的眼色。

马云程看在眼中,倒觉得十分狐疑。

这时楼上已调丝弄竹,响起管弦之声。

四座连窃窃的低语都没有了,大家都在倾听着。

马云程压低了嗓子道:“蝴蝶红要唱歌了,二位不妨仔细地听一下,她的歌声美极了,的确够得上是余音绕梁……”

两个少年都驻杯倾听,楼上果然传出一阵歌声:

“日日深杯引满,

朝望小圃花开,

自歌自舞自开怀。

且喜无挂无碍!

青史几番春梦,

红尘多少奇才!

不需计较与安排,

领取而今现在。”

歌声甜美悦耳,歌意高旷远达,楼上的人都听呆了,不敢呼出一口气,只有楼上有人用响亮的喉咙笑道:“哈……好一个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红红,你就是一个难得的奇才,我敬你一杯!”

然后是蝴蝶红娇滴滴的声音道:“妾身怎么敢当呢?这不是折杀妾身了吗……”

接着是一番笑滤声,大概是那个男子硬灌了女的一杯酒,黄姓少年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青史几番浑梦,红尘多少杀才!”

这句话说得很低,可是马云程已经吓黄了脸色。

不想楼上的那个男子大笑道:“红红,有人改你的歌词呢!你以为如何?”

蝴蝶红娇笑道:“妾身以为改得很好。往事如春梦,人生难得一个浑字,是男人多负心,确实该杀他几个。”

男子豪笑道:“说得好,也骂得好。你再唱一曲吧。这次唱个好的,免得又惹人家骂了,这儿的知音很多呢。”

蝴蝶红遵命又开始投弦起引,黄姓少年脸色却动了一下,他想不到轻轻的一句话,竟会被楼上听去。

那男的不简单!

蝴蝶红也不简单!

琵琶弹了一个过门,蝴蝶红的歌声又起了:

“当年白山黑水,

曾说海誓山盟。

君去杳如黄鹤,

而今音信无凭。

忆否冰雪为证,

共许白头深情。

君何忍作相绝,

十载悠悠此心……”

歌声在一声怨叹中结束,充满了凄恻之情。

男子也轻轻一叹道:“红红,这一曲为何哀怨之深?”

蝴蝶红凄楚地道:“妾身想起一个负心的男子,不自而然地流露出心中的怨情,请驸马爷别见怪!妾身……”

那男子笑道:“红红,不要紧张,不是我怪你,像你这样的女子,居然会有人负心相待,那个人简直该杀!”

蝴蝶红嘤嘤地啜泣起来,那男子在温言劝慰,楼下的人都屏息相待,黄姓少年突然起立道:“这女子太可怜了,我得劝劝她去!”

说完离座向楼上走去,马云程急忙想去拖他,可是那少年身形很是滑溜,居然没有被他抓住!

马云程脸色如土的站在楼梯口发呆,身旁忽而掠过一人,正是那庄姓少年,回头向马云程笑道:“我这个把弟年青不懂事,我去关照他一下!”

两个人居然一先一后都上了三楼。

花厅门口有一个锦衫大汉,按剑怒叫道:“下去!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们胡闯!”

黄姓少年傲然地道:“这是酒楼,大家都来得的地方!”

那大汉怒泛颜色,正准备发作,厅内已有人发话道:“刘标!别发横,让人家进来!”

那大汉悻然让开一边,两个少年一先一后地进入花厅。

这儿的陈设更华丽,画栏雕梁,承尘上悬着几盏宫纱裱糊的方灯,将厅中照得光亮异常。

灯下摆着一桌盛筵,盘皿俱是烂银所制,灿然生辉。

黄姓少年很不礼貌地道:“喝!好气派!”

那个男子在座上起立,毫不为忤地笑道:“二位别客气了,二位腰缠万贯,身挟奇珍,这点东西在二位的眼中算得了什么,来,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