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第4/18页)

她这番话等于没解释,只说了她迫切想来,却没说穷九怎么样向她建议,她又怎么答应的。

谭意哥虽然很想知道,却也不便动问,而且觉得也不便深究,总之,这对她拉拢丁婉卿跟穷九,是一个好的开始,于是笑道:“娘,我们跟周大叔夫妇说起了你,大家都很想见你,所以才请九先生取酒之便,把你也接来大家聚一聚。”

周大婶道:“是啊,早知道谭姑娘要接你来,我就去接你了,她等穷酸走了之后才说起的。”

穷九先生道:“有人去接就行了,何必一定要你去呢,丁娘子若是个拘泥的人,不见得因为你去她就肯来,她既然肯惠然而来,我接还不是一样。”

周大婶笑道:“我们早就从玉朗的口中知道丁夫人是怎么个人了,只不过由我去背她、总比你干净些,你经常几个月不洗澡、身上那股子味儿,不怕薰坏了丁夫人,丁夫人,你的头昏不昏?”

丁婉卿笑笑道:“有一点,不过不是被气味薰的,而是因为九先生跑得太快了,耳朵里只听得呼呼风响,眼下景物如飞倒退……”

穷先生笑道:“我可是昨天才洗的澡,而且,换上的一身干净衣服,那也是为了今天要见谭姑娘的。”

谭意哥道:“我可当不起九先生如此隆遇。”

穷九先生笑道:“什么事都可以做,这唐突佳人的孽,却是万万作不得的。”

他如同换了个人,谈话也变得风趣起来,谭意哥道:“娘,你跟九先生一路上谈了很多吧?”

丁婉卿道:“也没什么,因为你信中说他就是杨大年的那位族叔,我们多半是谈他家中的事,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还是听杨大年说的那些。”

周大婶道:“坐!坐!大家别只顾站着说话。”

把大家都招呼坐下,丁婉卿除了酒之外,又把家中藏的风鸡,腌鹅各带了一只来,放在蒸笼里熬了,大家围着木条案子,开怀畅饮。

谭意哥没说错,丁婉卿的酒量很豪,只有她能跟穷九先生拼的,一顿酒在黄昏时开始,直喝到月行中天,每个人都有几分酒意,兀自不肯停下休息。

穷九先生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掷碗大叫道:“好!好!痛快,痛快,好酒,好菜,好朋友,好月亮,如此快聚,人生难再,尽此一夕之欢后,明天我们要各忙各的,再聚又不知是何夕矣。”

周三道:“大家都好好的在,只要高兴,大家天天都可以聚聚。”

穷九先生却道:“不,玉朗要即刻进京办他的正事去,我们虽然还可以聚,但少了一个他,毕竟少了很多趣味,而且我办完了妙贞观的事情后,也要洗手江湖回老家开我的粮号去了。”

周大婶道:“你怎么想到退出江湖了?”

穷九先生道:“浪迹江湖,究竟不是了局,何况以济世而言,开设我那家粮行所能修的功德也总比我劫富济贫好,我妹子青春老大,不能再耽误她下去,我要尽快地回去,为她遣嫁。”

周大婶道:“你怎么勇气增加了,敢回去了?”

穷九先生道:“丁娘子答应伴我回家一行。”

谭意哥喜出望外地道:“我请娘来原也是想请她陪你回去的,想不到你自己倒先提出来了。”

周大婶却道:“慢来!慢来,丁夫人虽然豁达,可是陪你回家,却又算是什么呢?”

穷九先生道:“我在路上已经向丁娘子求过亲,蒙她不弃,已经答应了。”

众人闻声大吃一惊,大家虽是有意要促成功,但进行得这么快,未免出人意外。

谭意哥忙道:“娘,这可是真的?”

丁婉卿落落大方地道:“那是九先生看得起我,不以风尘之身而见弃。”

穷九先生忙道:“丁娘子,你又来了,你答应了嫁给我才是真正的委屈了呢,我不但上了年纪,一事无成,虽然家里有一片米粮号,却又是赔钱的生意,将来少不得你要吃苦的。”

谭意哥笑道:“九先生,我娘若是爱慕虚荣的,那儿还会轮得到你。”

穷九先生道:“是!是!所以我说是委屈了她。”

周大婶笑道:“穷酸,真想不到你的动作会这么快,我们大家还在商量着,要怎么样为你们撮合一下,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自己就已经弄妥了。”

穷九先生大笑道:“我穷九没有别的长处,就是有知人之明,好容易发现这么一位好女子,自然要加快行动了,多少年前,我就因为慢了一步,被周三抢了个先,这次可绝不能再放过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又谈了一下,谭意哥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周三道:“还回去干吗,这会子过了江,城门也关了,倒不如在这儿等到天亮吧。”

穷九先生笑道:“今天可不行。今夜是你们老俩口子鸳梦重温,我们可不能再打扰了。”

说得周大婶有点脸红,张玉朗道:“是的,我明天就要走了,跟意娘还有点话要说,九先生想必也有些话,要跟婉姨谈的,你们二位分手二十年,今宵得庆重逢,更有许多话要说,我们各就所便吧。”

穷九道:“老周,那条船借给我一下,替你送客人回去,明天,我再来接你们,找个地方碰头,商量一下如何对付妙贞观的事,走吧!”

四个人说走就走,上了船后,穷九先生一桨把船汤了出去,到了码头上恰是半夜,谭意哥道:“城门没开,夜这么深了,我们在街上逛过去的确不像话。”

穷九先生道:“你们两个人一个是长沙城的闻人,一个是浊世翩翩的佳公子,秉烛夜游,叫人看见了也没关系,我跟丁娘子这时叫人看见才惹眼呢,所以你们回去吧,我们就在这船上逍遥一番,也领略一下老周那两口子的风光。”

丁婉卿道:“说的也是,意哥,你跟玉朗去叫城门也没关系,门上的老赵是认识的,我不是由城门里出来,却由城外回去,难免就招人奇怪了,我们明天再回去。”

谭意哥道:“也好!我回去安排一下,明天干脆杜门谢客,你们把周大叔两口子约来,在家里商量一下,如何去对付妙贞观的细节好了。”

穷九先生道:“这也好,周大嫂那儿也不见得十分隐秘,来往的江湖朋友太多,并不适合商量事情,妙贞观的贼徒如此胆大妄为,我怀疑那个在背后主持的家伙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江湖人。”

张玉朗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听了消息后,不敢妄动,我也怕一个人的力有未逮,才来找各位的。”

穷九先生道:“找到我们是对的,你小子有家有业,犯不着跟江湖人结怨,胡天广找你来代替,我们就很不赞成;所以我们从不主动找你,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办吧,谭姑娘,你回去张罗一下,明天午后,我把老周两口子拖来,就在你们那儿商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