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天地戾气

莫恨天道:“我简直不明白你的意思!”

刘日英道:“这个道理很难说得清楚,我不妨这么说吧,我们都知道家父的为人,也知道他心中的企图,然而我们面对着家父时,都会失去自制的能力,丧失自信的良知,甚至于无法抗拒家父的指令,不自主地为家父去从事明知不对的种种使命,直到有一件事真正地伤透了我们的心,使我们对家父起了切骨的恨意,才会想到背叛他、报复他,我就是在这种情形下离开他的!””

莫恨天默然片刻才道:“那么我也难免于这个情形了?”

刘日英道:“是的!任何人都难免,只有金郎除外,他是唯一在家父前面能兴起杀机的人,当家父将十大门派的掌门人全部掳集到万象别府中为奴,那些人心中对家父何尝有好感?他们都有着一身好武功,然而他们整天出入在家父身边,却一无所动……”

莫恨天想了一下道:“我明白了,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受你父亲的迷惑!”

刘田英道:“在莫先生未受家父影响之前,我是这个意思,假如莫先生受了家父的利用后,我是第二个的请求的意思了!”

莫恨天怔然道:“为什么呢?假如你父亲真是那么厉害,又是那么混帐的话,你为什么还要为他求情?”

刘田英道:“一则是我做女儿的心,二则是为了天下的众生请命,假如先生直到了想杀家父的时候,一定是受惑更深,变成比家父更可怕的人了!”

莫恨天愕然道:“这是怎么说呢?”

刘田英道:“这是必然的现象,也是家父的厉害之处,他曾经自夸说假如有人能杀死他,那一定是比他更狂的人,这也是他征服天下一个最后的安排!”

莫恨天道:“假如他死在金老弟手中呢?”

刘田英道:“那不同,因为金郎并没有受他的影响,假如一个人经他的利用仍能杀死他,那么他对这个人的改造培育已经完全成功了,这个人除了接受他的全部恶毒思想外,还比他更深一层,具有了绝世的武功!家父一直在物色这样一个人,而且也在等待这样一个人的出现,莫先生可能是他最理想的人选了……”

莫恨天颇感兴趣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刘田英恻然道:“天纵奇才,举世无双!”

莫恨天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他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么。他对这个世界究竟抱什么态度?”

刘田英道:“他生平有两件最大的憾事,一是无法长生,二是无法从事武功的锻练!”

金蒲孤忍不住道:“他对于天下各家的武功心得罔不了如指掌,若是肯加以修为……”

刘田英摇头道:“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不会花那么多的时间去从事这种漫无止境的练习,他要把一切都达到顶点,唯独武功的进境是没有休止的,所以他独薄此而不为!”

莫恨天接着道:“那他为什么又要选择一个会武功的人作为替身呢?”

刘田英叹道:“家父以为已经学通于天了,却无法与天地并寿,因此他只好叫这个世界跟他一起消灭,可是他也知道这世上的人太多了,以他的能力无法一一杀得尽,除非他能练成一身超人的武功,举手投足,都可以致人于死命,上夭太地,没有一个人能逃出他的手…

然而他没有时间,只好找一个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继承他的心愿来完成这件事.”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所以他专门找武林人士……”

刘田英笑道;‘不错!他遍访三山五岳,就是在物色这样一个人选,只是那些人都不合他的条件,他只好把十大门派的掌门人掳掠过来,想借此激出一些真正的高人来供他选择,没想到会遇上你这样一个人!”

金蒲孤道:“我除了一手射技之外,在武功修为上并没有什么登峰造极之处呀!”

刘日英道:“你的出现颇令他感到意外,因为你给他的威胁本是武功,而是你天赋的智慧,你是唯一能在智力上与他一争上下的人,本来他几乎为你改变了主意,想将你造就成他一样的人物,继承他的全部学识才能,也继承他的独尊思想,可是你偏偏不肯接受,因此他只好杀死你,以免你成为他的阻碍了……”

金蒲孤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刘田英道:“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了,耿不取曾经跟你谈起过他的心性思想,差不多就是他的思想轮廓了!”

金蒲孤道:“我是说他准备用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作为替身的事,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刘日英一叹道:“事实上我认为这是他的妄想,因为世界上很难有人能合乎他的条件,然而莫先生的出现使我意识到情形的严重……”

莫恨天道:“你知道我的武功有多深吗?”

刘田英点点头道:“知道!我在卦象中卜出汹涌如涛的杀气,在幻觉中闻到触鼻的血腥,再听黄姑娘说起先生的形相,我知道最担心的事情来临了!”

莫恨天一怔道:“我的形相能表示我的武功吗?”

刘日英长叹道:“是的!如先生这样的人,千百年难出其一,出必天下大乱,虽然正史上未见经传,可是在前人遗留的笔记上,却说起过类似的情形……”

莫恨天大感兴趣地道:“世间居然还有像我一样的人,这倒是我闻所未闻的奇事……”

刘田英闭目深思片刻才道:“约莫在六百年前,昆仑山上曾经出现过一个怪婴,生性嗜杀,力搏虎豹,全身披着绒毛,猿首鹰目,跟先生的形貌极为相似……”

这时黄莺刚好出来,闻言大笑道:“对了!莫大哥,我正想不起你像什么,听见刘姐姐这一说,我才想起来了,你若是把脸上的毛刮掉,活生生是头大猴子!”

金蒲孤连忙喝止她道:“责管!我们在谈正经话,你不许胡说八道乱打岔!”

黄莺一琢嘴,闷坐在旁边不响,刘田英继续说下去道:“那怪婴不过四五岁年纪,却已力大无穷,为上山采药的人发现了,将他带到山下,授以人语,可是却无法驯化他的野性,动辄以杀人为乐,起初还是秘密进行,到了十几岁时,竟然公开横行市上,稍不合意,抓起人来一撕两片,那时人们才以之为患,想要除去他,这一身绒毛竟能抗拒刀刃,无法奈何得了他,幸而当时越国名匠欧冶子铸了一柄利剑,赠给一个女剑侠,苦斗近千招,才将他杀死了,那个女剑客因此一举成名,世所传越女剑法,就是她传下来的……”

大家都听得出神了,莫恨天忍不住问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刘田英道:“后来有人追踪那婴儿的身世,同时到昆仑山中他的出生处去采勘,结果在山洞中找到一个大卵壳,一具人猿的骨骸与一头僵死的龙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