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鹰唳碧落血成灰

池底刻着数十幅图画,只是年代久远,又经过多年的鲜血浸泡,已经有些模糊。沿着顺序一一看去,这些浮雕竟然组合出一个远古的故事。

传说大禹治水成功之后,得到了到天庭觐见伏羲和女娲的机会,两位神祗允许他提出一个奖赏。这个时候禹恃功自傲,已经不将神明放在眼中,于是他想了一个戏弄神明的方法。

他对女娲提出,想亲眼看到天下至美至善的一剑。然后他去见了伏羲,问了同样一个问题。他想知道两位神明说的最强之剑,到底谁更强。

女娲承诺十年之后给他答案。于是女娲用极光以及自己的部分原神造出了一个剑奴,叫做皇鸾,传她十四招剑术。并将她放到瑶池中,受日月精华,等待凝形出世。

而伏羲却当场用昆明池底、上一次世界末劫仅剩的劫灰为禹铸成一柄长剑,赠送给他。伏羲承诺,至强至美之招将从此剑而出。

禹拿到劫灰之剑后,离开天庭,迅速扫平天下。而后,由于劫灰之剑的力量,禹获得了永生的能力。却引起了禹的儿子启的不满——因为他可能会永远成为王储,而没有即位的资格。而这时候的禹几乎战无不胜。

启只得四方游历,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天庭中的剑奴皇鸾,可能有打败禹的方法。于是他进言为禹盗取天庭九韶之乐。禹此刻得意忘形,将通往天庭的令旗交给了启。

有了这面旗帜,来人可以寄身殇谷升起的太阳中,随着日轮经天而来到天庭,不被烈焰伤害。

就在启在天庭等候机会的时候,此事已经泄漏,禹知晓了启取而代之的用意。于是,禹在昆仑山顶等候,当皇鸾和启所在的太阳刚刚着落地面之时,挥动劫灰之剑,对皇鸾发出了致命一击。

此战一直持续了整整十天,皇鸾施展出第十三剑的时候,将禹的灵魂封印。自己身上也被劫灰剑所伤,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只能沉睡日轮当中。

女娲与伏羲承诺的至美之剑并未使出,皇鸾的使命还未完成。启害怕皇鸾会再次被别人利用,于是将皇鸾封印到轮流上升的九轮太阳中的一个。放置到碧落树顶端。除非劫灰剑本身才能劈开,而劫灰剑却已不知所踪。

从此,皇鸾便沉睡在这个太阳之中,随太阳一起上升,运行周天。而每年会有一次,重新停息在碧落树顶端,这时,皇鸾身上那永不能愈合的伤口,会滴出一滴鲜血。

鲜血化为青鸟族的远祖,她们称太阳中沉睡的女子为西王母。

漫空血云渐渐消散,三珠树宫中重新呈现出华美而空灵的姿态。血璎似乎有点失望,伸手去探池底那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宇文恕冷冷看着池底的片片浮雕,他突然觉得,大禹那骄纵的神色,有些眼熟。他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厌恶及恐惧,突然一剑挥出,向正在与皇鸾交战的大禹神像穿刺而去!

一股怒龙般的剑气裂空而下,向池底卷涌而去。只听池底彩玉发出一声破碎的嘶鸣,整个池底竟被劫灰之剑洞穿,一道巨大的血痕宛如三珠树被剖开的伤口,狰狞而怨毒的望着两人,而伤口似乎还在轻轻蠕动,从中透出股股碧绿的汁液。

难道,这就是神树之血?

血璎似乎极其害怕这种汁液,伸手捂起双眼,惊声尖叫着。

宇文恕的怒意渐渐散去,注视着这神树伤口。里边竟似乎有微弱的清风透来。

宇文恕心中一振:难道自己盛怒之下,竟无意找到了天梯入口?

血璎还在讶然,宇文恕一把将他抱起,投身向血洞而去。

穿越过一段狭长的隧道,两人眼前突然一阔。山岚轻拂,两人正立身一株高耸入云的巨树下。树高万仞,一如四万八千里的天柱,在苍天中投下的一段阴霾,遮挡住身后绵延的神山。

只在此山中,无奈云深不知处。唯有一道长长的天梯,沿着云霞经过的痕迹,沿树身盘旋而上,向遥不可及的树顶延伸去。

天极迢递,就像九天星河无意中泄漏的一条支流,沿着万仞碧落扶桑,轻轻垂下。传说中通往西王母居处的碧落天梯,果然就在眼前!

宇文血璎惊讶的望着四周蒸腾的云霞,似乎想伸手去抓。宇文恕一挥手,剑光腾跃,一串夭红的乱血飞出,宇文血璎白玉般剔透的手腕上,已多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宇文血璎惊叫一声:“大人?”

宇文恕冷冷笑道:“只有沿路吸取你的鲜血,我才能在暂时对抗天阶封印。这是我带你来昆仑的目的,也是你出生的意义所在。”

宇文恕眸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刚要把手缩回,却已被宇文恕牢牢捉住。他一把捉住血璎的手腕,将他整个提到半空,一点点用力,让他腕上的鲜血缓缓滴下。而另一只手,已猛地将自己的衣衫撕开。

夭红的血滴淋漓而下,滴上他赤裸的胸膛,却一瞬间就已无影无踪。他的肌肤仿佛也成了嗜血饕餮,瞬间就将这些鲜血完全吸入。

宇文血璎虽然嗜血如命,但却第一次直面自己的鲜血。血流喷涌的感觉让他泛起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惧,他挣扎了几下,手腕却宛如被铁钳牢牢镊住一般,剧痛不止。

血璎明媚的眸子一瞬间变成灰色,大口喘息着,乞怜般的望着宇文恕。

他似乎这时才相信,自己和那三十万大军一样,不过是他达成愿望的工具。他的眼波盈盈而动,似乎在为这个事实而痛苦。

宇文恕却不看他,就着样将他拎在半空,一步步向天梯上登去。

阶梯由昆山美玉雕成朵朵莲花,细看上去,每一朵都有着不同的色泽和姿态,精美无比,让人想到释迦诞生之时,步步生莲的传说。而就在这玉莲天极上,似乎真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沉沉罩在两人头顶,宇文恕每踏落一步,仿佛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他提着血璎,缓缓前行,紧皱的额头上,也聚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宇文血璎静静的望着他,不再害怕,也不再挣扎,只默默的伏在他肩上,让自己腕上的鲜血点点滴落到他胸前。

是他,给了自己生命,养育自己长大。

他是自己在这个世间最亲最近的人。那么他的目的为何,又有什么关系?

血璎被宇文恕高高提起,剧烈的疼痛从他柔弱的双肩阵阵传来,但他清澈的眸子中,却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果每个人身上都有无形的绳索,一头牵在神明手中,那么自己身上的绳索,却是在宇文恕手上的。不同的是,他决不争斗,决不反抗,他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傀儡,他的奴仆。哪怕他创造自己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为他而死,也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