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与女游兮河之渚(第2/5页)

右侧头颅咯咯娇笑道:“还有我啊!我的血,才是无上的仙药。”

吴越王疑惑道:“你?”

左侧头颅沉声道:“只要王爷能取得其他三枚天令,我们甘愿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命为王爷换来昊天令!”

吴越王迟疑道:“还没有别的办法?本王虽然需要四天令,却不想让二位涉险。”他这番话倒也出自真心,在他心目中,人才始终比宝物更加珍贵。

右侧头颅叹息一声,道:“我们离不开泉水,每次只能走动三个时辰,就得浸入水中,整日长眠,才能勉强补给够下次行动的精力。没有了水,我每走一步,都必须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还随时可能被人视为妖魔怪物,遭到杀戮。而我却千里迢迢,追随王爷左右,只不过是为了,能亲眼看到乐胜伦宫的重启罢了。”

左侧头颅也嘶声附和道:“只要能等来这一天,我们死而无憾。王爷又何必为我们的生死挂怀?”

吴越王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他不想去问日曜为什么如此期待乐胜伦宫的重启,但他能看到她们的决心。

作为一个好的领袖,并不需要压制属下的野心,而是让这些野心汇聚到自己的大业之下,在实现自己宏图的同时,让他们各有所获。

右侧头颅的笑容更加诡秘,她悠然道:“相信我,按照我的安排,你一定能得到你需要的一切。”

左侧头颅冷冷道:“而今,我的血告诉我,阻止你实现这一切的敌人,并不是皇帝,不是国师,而是那两个人。”

她伸出一只触角一般纤细柔软的手臂,在夜空中轻轻划了一道湿漉漉的弧线,她的的话音中也仿佛含了种神秘的力量,如神祗牵引着夜的神秘,划出芸芸众生命运的轨迹。

吴越王忍不住问道:“谁?”

日曜四只眼睛缓缓闭上,她舒适地浮在池水中,淡淡道:“卓王孙、杨逸之。他们注定是蚕食你王命的人!”

吴越王的脸色又变了。满天的乌云都罩在他脸上,他就像是初开天辟地而立的巨人,因人类侵占了他的胜利而愤恨。

他一字字地道:“卓王孙、杨逸之!”

日曜看着他,目中隐藏着一丝很轻淡的笑意。她很迷恋别人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疯狂的满足感,或者,这是上天给她残缺的肌体的唯一的弥补。

她能够知道一些发生在未来的事情,而且可以看透人心,获知别人心底的秘密,而她,就靠着这力量而生存,因为,她只有这种能力。她连一柄剑都提不起来,肌肤更是娇嫩到极点,根本不能接受任何污染,只能活在最纯净的灵泉之中,日夜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但是她不能死,因为她和她的同伴们身上,还背负着一个神秘的使命。

所以,她必须出售自己的能力,来换取生存,也换取完成这个使命的机会。

吴越王无疑是个很好的买主。

吴越王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渐渐平复,拱手道:“怎样才能保住我的王命?”

日曜尖尖的手指从水波中抬起,轻轻虚指在吴越王的胸口上:“王命本来就是你的,所以只能靠你自己。要想打开乐胜伦宫,除了集齐四天令外,还要有挽开神弓的力量。你现在的武功虽高,却还远远不够,我会为你想办法的。”

吴越王沉吟道:“七禅蛊已然不可得,你又用什么办法让我的武功更高?”

日曜畸形的身体向下一沉,蜷缩起来,让池面上粼粼的波光将全身都覆盖满,悠然道:“王爷只管等着就是了。天机不可泄漏,我若现在告诉了你,反而不能得了。”她的眼睛慢慢合上,皮肤开始轻轻颤抖起来:“苍天令、炎天令、昊天令、玄天令,等它们都落入我手的一天,也就是王爷武功冠绝天下之日,而这之后,无论武林盟主还是九五至尊,都是王爷囊中之物。”

吴越王看她如此笃定,也不再多问,微笑着点了点头。

日曜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如此,孟天成也该去武当一趟了。”

这一去溯清水江以上,从阮江而入洞庭,途路虽遥,但一路水光山色交相辉映,吉娜看得赞不绝口。

扁舟虽小,舟中陈设却甚为精致,梨花船壁足有数尺厚,上面镂空雕着各种图案,正好形成大小不一的空隙,将用具、陈设嵌入船壁中,既美观巧妙,又不惧风浪颠簸。船中只有琴言、吉娜两人,并不用什么舟子,也不备饮食,看得吉娜好生奇怪。

——难道华音阁的人竟然修炼了辟谷之术,不用吃饭的么?

然而每到一处,便由人具帖来拜。看那些人威风凛凛,颇有气势,都是朗声通报,云是某某舵主,某某帮主,然后鸡粟美食殷勤献上,无一不是吉娜爱吃的。一献上之后,就匆忙离开。更加奇怪的是,从头到尾,这些人都低着头,绝不敢向吉娜和琴言看上一眼,似乎崇敬之中,很有惧怕的意味。

琴言自顾抚琴,也不多做应酬,他们居然也不介意。不免看得吉娜深感疑惑。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吉娜心中越想越奇,却始终没有机会出口询问。

是日傍晚,船行入支流,在一处开满茶花的码头稍事休息。

才泊了舟,便听得岸上脚步声响起,瞬息之间,十余人鱼贯而来,看来已在此处等候多时。这些人衣着整齐,每人手上都举着一个巨大的托盘,看上去分量不轻,但行动间却丝毫不觉有什么障碍,可看出这些人的武功颇为不弱。

为首一人在船下低声道:“云南千巫宗帮主巫云笛拜见新月妃。”

琴言像往常那样,自顾抚琴,并未抬头,只淡淡说了一声:“进来。”

那人看去年纪甚轻,身材显得十分单薄。他手中也捧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一进船舱,却深深跪了下去,不敢前行半分。

琴言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干什么?”她看了那人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道:“千巫宗?不是昨日来过?”

那人依旧不敢抬头,只低低应了声:“是。”

琴言看着他,秀眉微蹙:“你们千巫宗到底有几个帮主?怎么昨天来的人不是你?”

巫云笛的声音十分嘶哑,道:“昨日来的那人,正是家兄巫云飞。”

琴言淡淡道:“想不到一日之间,帮主之位已然易人。”她突然发觉巫云笛以及这十几位帮众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仿佛彻夜未眠,又仿佛刚刚哭过。不禁随口问道:“巫云飞去哪里了?”

巫云笛听到这几个字,竟忍不住啜泣起来,他的手悬在托盘盖子上,似乎想要将之揭开,但手却颤得厉害。

就听他嘶声哽咽道:“家兄昨日无意冒犯新月妃,回去后自思罪无可恕,已经伏罪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