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八王世子 第二章 天下第一大气力(第4/6页)

丰王微微一惊,只能松开了手,咳嗽道:“这……这不用你管。”镜中人笑道:“王爷别见外啊,您和客栈为敌,总得和手下人说一声吧?到时人家白白替你送了性命,却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那多冤啊?”

“镇国铁卫”势力庞大,丰王爷的手下一旦发觉自己的处境,只怕逃的逃、降的降,再也无人愿意效力。此言意在取笑,丰王低头听着,猛然心头火起,只撇过头狠瞪银镜,森然道:“脏东西……你可知咱的弟兄与本王是何交情?”

镜中人笑道:“元亨欠你一双腿,元朗欠你一条命,对吧?”丰王爷心下微惊,没料到这人无所不知,竟连元亨、元朗的隐私也探听了。他嘿嘿一笑,道:“算你本事,你既知本王的作风,也该知道我不会受人胁迫,你说是么?”镜中人微笑道:“没错。王爷这辈子只知胁迫他人,岂有受制于人的时候?”丰王爷哼了一声,森然道:“你明白就好。”

双方隔着一面镜子,丰王爷垂首敛目,心中却是杀机顿起,他默默打量银镜,只见此物厚仅数寸,形质平常,真不知来人如何能躲在其中?正想如何破解机关,镜中人却笑了:“王爷别忙了,您看不出破绽的,倒是您想不想帮在下这个忙,快请说句话吧。”

丰王爷森然道:“朋友,信不信我立时便能杀了你?”镜中人有些烦了,叹道:“王爷,我躲在镜里,你却站在镜外,您有几分把握抓住我?”丰王爷目露凶光,冷笑道:“狗贼,你最好真练了穿墙魔术,不然……”霎时握紧拳锋,竟不待下属过来,便要亲自击毁西洋镜了。

若要谈判,必先无赖,眼看丰王爷拿出了流氓本事,镜中人忍不住笑了:“王爷,我的弟兄还在等我回去,一个时辰见不到人,您晓得大掌柜会收到什么。”

丰王爷心下震动,知道他要抖出消息了,嘴中却道:“想送快送,本王死前总要拖你陪葬,却也不枉。”镜中人叹道:“王爷,别再说笑了,在下手里握有您的把柄,您却两手空空,这般蛮缠乱打,却是想吓唬谁呢?”丰王爷冷笑道:“谁说我两手空空?照我看来,我手里至少抓了你身边的四个人。”镜中人脸色微变:“哪……哪四个人?”

丰王冷笑道:“你的父、你的母、你的妻、你的儿。”镜中人一时静默,听得丰王森然又道:“狗贼,真心劝你一句,想与本王为敌者,此生真的要小心啊。他上从父母、下至妻子,人人都得留神背后,不然夜叉从后扑出,将你的妻子拖入无边炼狱,你也知道她会受什么苦……”

杨肃观若是修罗,丰王爷便是夜叉,这恫吓当真无比森威。镜中人听着听,却是淡淡一笑:“怕要让王爷失望了,在下父母双亡,无妻无子,早已是孤魂野鬼一个,王爷却想拿什么挟制我?”

丰王爷冷笑道:“笑话,人生在世,谁能了无牵挂?你便算是孤家寡人,岂难道你的同伙也举目无亲?告诉你,本王只要抓到一个,照样能拖出一串,将你们一网打尽。”

镜中人叹道:“王爷此言差矣,我的兄弟连客栈也招惹他们不起,您动得了他们?”丰王爷冷笑道:“怎么?你是正统军的人?还是皇上的钦差?”镜中人道:“吾比正统军更勇、比紫禁城更高。”丰王爷呸道:“报上名来,有种便让我瞧瞧你是什么东西。”

镜中人道:“也罢,王爷既要看,这便转过头来吧。”说着摘下了斗笠,露出了本貌。

丰王爷凝目来看,只见镜中人光头秃顶,形容枯瘦,不由微起错愕:“你……你是……”镜中人将斗笠罩回,微笑道:“小僧俗家姓沐,于白龙寺修行。”丰王爷自来只知少林、红螺,哪听说过什么“白龙寺”?正忖量间,突然心下一凛:“等等,你……你是怒、怒……”

“怒苍山止观和尚。”镜中人含笑欠身,接口道:“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丰王心下震动,难怪此人于朝廷机密无所不知、甚且对“义勇人”的秘辛了若指掌,原来他便是怒苍军机大头目:“止观和尚”!

怒苍昔年有“潜龙”、“凤羽”,第三号军师便是这位“止观”,传闻他曾创建“密十一”,深入朝廷内外,为秦霸先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岂料这人居然找上门来了?丰王惊惶之下,正要簇唇做哨,却听止观道:“王爷别做傻事,你背后有埋伏。”

丰王大骇停手,自知怒苍刺客如云,项天寿的飞石、解滔的暗箭,无一不是例无虚发,惶急之下,便要伏身趴倒,却听止观道:“王爷别误会,我此行并未带帮手。”丰王爷一夕数惊,已是无所适从,喃喃便道:“可……可你又说有埋伏……”

止观道:“埋伏在此的并非我山弟兄,而是客栈的人。”

听得“客栈”二字,丰王爷好似让雷击了,看自己与怒苍首脑在此相会,一旦为人所觉,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急急撇眼回望,却见殷闻达坐在对街,元亨、元朗也各在街道两端警戒,街上非但不见行人,连猫狗也瞧不见一只,哪来的密探埋伏?

眼看自己上当了,丰王爷自是大大松了口气,拭去了冷汗,干笑道:“笑话了,我弟兄在此把守,便苍蝇也飞不进一只,哪来的客栈探子?”说着撇眼过来,狞笑道:“倒是我傍晚入宫面圣,正缺一份大礼,难得你自己送上门来……”

下午正统皇帝召见八世子,自己若能生擒止观和尚,一路押到皇帝跟前,岂不是大大的露脸?他满心亢奋,正想如何活捉此人,却听止观道:“王爷,别大意了,您背后真有埋伏,到时有什么闪失差池,可别怨小僧不曾提醒在先了。”

丰王爷到底是弄权之人,天生便有疑心病,一听话中有话,心下又是一凛,沈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止观道:“元亨好色、元朗好斗,王爷您就这么相信他俩?”丰王爷冷笑道:“想挑拨离间么?告诉你吧,就因为他俩一个好色、一个好斗,本王才信得过他们啊。”正要招来下属,止观却又阻拦了:“王爷别太自信了,您可曾想过,您自己的弱点是什么?”

一听“弱点”二字,丰王爷的傲病便发作了,霎时仰天鼻哼,冷冷地道:“孤王自己。”

止观笑了起来:“王爷别要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啊。小僧这便请教王爷,您手下的那几个秘密,除您自己之外,还有谁知道?”丰王爷一派轻松,正要傲然以对,忽然间双眼圆睁,道:“等等……你……你是说……”止观道:“殷闻达,是吧?”丰王爷瞠目结舌,竟是作声不得,止观轻轻地道:“王爷,您若是‘大掌柜’,要部署策反您身边的人,您会从何处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