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钩赌坊 第十回 香姨之死(第2/5页)

别人虽然笑他傻,也许他活得反而比大多数人都快乐些。

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微笑着拍这孩子的头,道:“你去替我照顾照顾房里的那个阿姨,她有好多好多钱,她会买糖给你吃!”

傻孩子居然听懂了他的话,雀跃着跑进去:“我喜欢吃糖,好多好多糖!”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刚走出门,就看见一只手伸了过来。

他并不意外,他早已算准岁寒三友一定会在外面等着他的。

孤松先生道:“拿来!”

陆小凤眨了眨眼,道:“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饭?”

孤松先生脸色又气得发青,冷冷道:“也许我这次是想要你的命!”

陆小凤微笑道:“要钱要饭都没有,要命倒有一条。”

孤松怒道:“难道你一定要我先打断你的腿,才肯交出罗刹牌?”

陆小凤道:“就算你打断我的腿,我也不会交出罗刹牌。”

孤松变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道:“我正想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几时说过要把罗刹牌给你的?”

孤松厉声道:“你准备给谁?”

陆小凤道:“蓝胡子。”

孤松道:“一定要给他?”

陆小凤道:“一定。”

孤松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我要去换回一样东西。”

孤松道:“换什么?”

陆小凤道:“换我的清白。”

孤松盯着他,缓缓道:“难道你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把这罗刹牌占为已有?”

陆小凤道:“我想过!”

孤松道:“现在你还想不想?”

陆小凤道:“想!”

孤松脸色又变了。

陆小凤淡淡的接着道:“我想的事很多,有时我想做皇帝,又怕寂寞;有时我想当宰相,又怕事多;有时我想发财,又怕人偷;有时我想娶老婆,又怕罗嗦;有时我想烧肉吃,又怕洗锅;有时我甚至还想打你一巴掌,又怕惹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孤松已忍不住笑了,但是一转眼他又板起脸,道:“所以你想的事虽多,却连一样也没有做。”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每个人活在世上,好像都是想得多,做得少的,又岂只我一个?”

孤松的目光忽然到了远方,仿佛也在问自己——我想过什么?做过什么?

一个人只要活在世界上,就一定要受到各种的约束,假如每个人都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出来,这世界还成什么样子?

过了很久,孤松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挥手道:“你走吧!”

陆小凤松了口气道:“我本来以为你已不会让我走的,想不到你居然还很信任我。”

孤松板着脸,冷冷道:“这已是最后一次。”

陆小凤微笑道:“只要你想喝醉,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就在你附近。”

他也挥了挥手,刚想从他们中间走过去,寒梅忽然道:“等一等!”

陆小凤只好站住,道:“有何吩咐?”

寒梅道:“我想看看你。”

陆小凤笑了:“你尽量看吧,据说有很多人都认为我长得很不错。”

寒梅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表情,冷冷道:“我要看的并不是你这个人。”

陆小凤道:“你要看我的是什么?”

孤松道:“看你的功夫。”

陆小凤的笑立刻变成苦笑,道:“我劝你不如还是看我的人算了,我可以保证,我的功夫绝没有我的人好看。”

寒梅却再也不看他一眼,忽然转身,道:“你跟我来。”

陆小凤迟疑着,看看枯竹,又看看孤松,两个人的脸色也全无表情。

他叹了口气,只好跟着寒梅走,嘴里还在喃喃的嘀咕:“你究竟想带我到哪里去?喝酒赌钱我都奉陪,若是要打架拼命,我就要开溜了。”

寒梅也不理他,三转两转,走到一条大街上,街上有家很大的酒楼,门口停着十来辆镖车,一杆紫缎镖旗斜插在门外,迎风招展,上面绣着的是一条金龙,蟠着个斗大的“赵”字。

陆小凤认得这杆镖旗,“金龙镖局”虽然远在关外,主顾大多是到长白山来采参的参客,可是在关内的名头也很响,因为这家镖局的总镖头,“黑玄坛”赵君武,昔年本是中原极负盛名的镖师,不久之前才被金龙镖局重金聘来的。

现在他就在这家酒楼上喝酒,一个人有了他这样的声名地位,气派当然不小。

寒梅一上了酒楼,就笔直走到他面前,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就是黑玄坛赵君武?”

赵君武怔了怔,上下打量着这不僧不道不俗的怪老头,他眼力一向不错,却看不出这老头是什么来历,只好点点头,道:“我就是。”

寒梅道:“你知道我是谁?”.

赵君武摇摇头,道:“请教。”

寒梅道:“我就是昆仑绝顶大光明境,岁寒三友中的寒梅先生,也就是西方魔教中的护法长老。”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听到“岁寒三友”四个字,赵君武的脸已像是个面具忽然拉长了,听到“西方魔教”四个字,赵君武额上已冒出冷汗。

寒梅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知道我是谁?”

赵君武立刻站起来,抢步赶出,躬身道:“晚辈有眼无珠,不知道仙长大驾光临……”

他还在不停的说,恨不得把所有的恭维客套话都说出来,寒梅却已转身走了,走到陆小凤面前,道:“你知道他是谁?”

陆小凤道:“听说过。”

寒梅说道:“他的名头并不小,他的武功也不弱,见到我时,还是恭敬得很,你在我们面前却漫不为礼。”

陆小凤笑了,道:“他小时候家教一定很好,家教好的人,总是比较有礼貌的!”

寒梅道:“你呢?”

陆小凤道:“我是个孤儿!”

寒梅道:“所以你没有家教。”

陆小凤道:“没有。”

寒梅道:“那么你就该受点教训。”

他忽又转身,指着陆小凤问赵君武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赵君武摇摇头。

寒梅道:“你也不必知道,我只要你替我教训教训他。”

赵君武面有难色,苦笑道:“可是在下与他素无过节,怎么能……”

寒梅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我并不打算勉强你,你可以选择,是要出手教训他?还是要我教训你?”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从桌上拿起了个锡酒壶,随随便便的一捏一揉,酒壶就变成了一团,再轻轻一拉,就又变成条锡棍。

赵君武脸色变了,忽然一个箭步窜过来,反手一掌,猛砍陆小凤后颈,这一着凶狠迅速,出手居然一点也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