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书(第3/6页)



  “盟主说得有理!”有人举臂高呼,“咱们不会倚多为胜,但总可以留下来为盟主呐喊助威啊!”

  齐傲松还想劝阻,谁知道堂中人多口杂,竟不知如何劝说才好。正在纷乱不堪之际,突听门外司仪颤着嗓子激动地高呼:“千门公子襄,求见北六省武林盟主齐傲松!”

  呼声刚落,堂中一下子便静了下来,齐傲松一怔,忙道:“有请!”

  天色已暗,丫鬟在书房中点上灯火,幽暗的书房顿时明亮起来。齐傲松请公子襄落座后,这才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名震天下的千门公子襄。只见对方年近三旬,面色带有一种病态的苍白,眉宇若非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寂寥,倒也算得上温文儒雅。放眼一看,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文弱书生,只有眼中那种超然物外的淡定和从容,隐隐有一些与众不同。

  待丫环上茶退下后,齐傲松忍不住问道:“不知名震江湖的公子襄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云襄坦然迎上齐傲松探询的目光:“盟主其实已猜到云襄的来意,何必又明知故问?”

  齐傲松面色微变:“你果然是为今日之事而来!你知道些什么?”

  云襄把玩着手中茶杯,淡淡道:“云襄确实知道一些情况。”

  齐傲松见对方闭口不谈,突然醒悟,忙问:“你有什么条件?但讲无妨。”

  “很简单!”云襄抬头直视齐傲松,“你已经看过彭重云的伤口,想必已看出对方武功高低深浅。我只想知道,面对这样的对手,你有几分胜算?”

  齐傲松迟疑了一下,突然失笑道:“江湖传言,公子襄出身千门,却信誉卓著,有口皆碑,老夫就信你一次。不怕实话告诉你,老夫看过彭重云伤口后,就知自己连一分胜算都没有。岂止没有,面对如此精准迅捷的出手,我简直就是必死无疑。”

  “与我估计的完全一样。”云襄微微点头,轻轻搁下了茶杯,“你的对手名叫藤原秀泽,年龄三十有二,东瀛伊贺流第十七代传人。曾以一柄关东武士剑挑遍东瀛十三派无敌手,在东瀛有‘武圣’之称。这次随东瀛德川将军的使团出使我朝,意图挑战中原武林高手,磨砺自己的剑技,以期在武道上更上一层楼。他已经在京中杀过两名八极门和燕青门的名宿,所用招式和击杀彭重云的一样,都是‘幻影七杀’。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告辞!”

  “等等!”见云襄起身要走,齐傲松忙问,“你今日突然登门拜访,就是要告诉我这些?”

  云襄微微摇头:“我今日前来,是想对你们决斗的结果做出准确判断。我告诉你这些,只为交换我方才想知道的答案罢了。”

  齐傲松疑惑地望着云襄:“方才的答案?我必败无疑的答案?”

  “正是。”

  “这是为何?”

  云襄淡然一笑:“这已经与咱们心中默认的约定无关。不过既然齐盟主动问,云襄也不妨告诉你,我今日冒昧登门造访,是因为闻到了银子的味道。”

  “银子的味道?”齐傲松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公子说话高深莫测,齐某还要请公子明示。”

  云襄笑道:“齐盟主有北六省第一刀之美誉,在江湖上的声望如日中天。今日东瀛武圣在你的寿筵上杀人挑战,你们的决斗必将轰动武林。如果有人借你们的决斗设局开赌,必定会引得天下赌徒闻风而动。我敢肯定,武林中人无论是出于民族感情还是处于对齐盟主武功的信赖,都会押盟主胜。”

  齐傲松恍然大悟道:“而你则要押我败。你既知我必败,自然胜券在握,就等一个月后,一举赢得这场豪赌?”

  云襄颔首笑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也可以押自己输啊,就当为儿孙后辈挣下一大笔赡养费吧。”

  “滚!你给我滚!”齐傲松勃然大怒,愤然指向门外,“立刻在我眼前消失,不然老夫恐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云襄摆手笑道:“齐盟主不必动怒,其实你也可以不败嘛。只要拒绝对方挑战,他难道还能逼你动手不成?”

  齐傲松哈哈大笑,傲然道:“我齐傲松自出道以来,从未在别人的挑战面前退缩过,何况对方还杀了我平生最敬重的对手和知己。我齐傲松的为人,岂是你这江湖骗子所能理解?可叹我以前还当你是个江湖异人,原来也不过是一俗物。快发你的昧心财去吧,别再让老夫看到你!”

  “虚名累人啊!齐盟主在京沪上打滚多年,难道还没有看透?”云襄愧然轻叹。见齐傲松不为所动,云襄只得拱手道:“既然齐盟主下了逐客令,云襄只好告辞。”

  “不送!”齐傲松一脸愤懑,连最起码的客套也免了。

  云襄叹着气出得房门,在门外等候的筱伯满是希冀地迎上来,小声问:“怎样?”

  云襄遗憾地摇摇头:“出去再说。”

  二人在众人的目送下登上马车,车夫甩出一个响鞭,马车立刻顺长街轧轧而行,一路向北而去。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齐府的众宾客才恍若从梦境中回到现实,纷纷打听:“他就是千门公子?他真就是公子襄?”

  马车在蒙眬长街疾驰而过,后方突然有人高叫着追了上来:“公子襄站住!我点苍派要为门下讨回公道!”

  呼叫声中,几匹快马蹄声急乱地追近,渐渐向马车两侧包围过来。车中,云襄舒服地靠在绣枕上闭目养神,对车外的呼叫声充耳不闻。自明珠与亚男先后离去后,已经过去了五年多,这五年多来,他眼中多了几分沧桑,也多了几分从容和冷静,除此之外,更多了无尽的寂寥和萧索。

  他对面的筱伯则侧耳细听这外面的动静。就在几匹快马即将完成对马车的包围时,马车外突然响起长鞭的锐啸,以及鞭梢击中人体的脆响,跟着就听到不断有人惊叫落马,以及落马后的痛呼惨叫。片刻后马车外安静下来。筱伯高声笑道:“风兄的鞭法又见精进了,只是出手也忒狠了些。”

  车外传来车夫爽朗的大笑:“若连这些杂碎都不能干净利落地打发,风某岂有资格为公子执鞭?”

  马车速度不减,继续顺着长街疾速疾驰。车中,筱伯望着闭目养神的云襄,人不知小声问:“公子,莫非齐傲松明知是败,还是坚持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