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倾城篇 第八章 妻不如妓(第3/3页)

这时,坐在八座小亭其中一座的一位大腹便便的紫衣红脸老者站起身,目射奇光地说:“不得了!小哥,你的这个珠子是哪里来的?这是千年血鳝的元胎珠,乃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奇宝。”

彭无望本已经犹如死灰的脸上重新燃起希望,急切地问:“值得多少?”

连杜大人都非常好奇,朗声道:“能够得到连城居司马老板赏识的东西,必定是罕有之物,杜某愿闻其详。”

那司马老板忙向杜大人深深一揖,道:“我连城居虽是天下第一大珠宝行,但也只见过这种奇珍异宝一次,那还是我祖父向我转述的。这元胎珠乃是千年以上的血鳝颔下生长出来的灵珠,色泽呈黄色,亮如夜明珠,迎着太阳光可分七彩,晶莹通透,宛如玉琢。千年血鳝可靠此珠吸取日月精华修炼成精,也和它性命相连,若是被人取出,立刻身死。若是常人服食此珠,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起死回生,而且百毒不侵,最诱人的是练气者可陡增八十年精纯功力。所以,此宝万金难求。”

“噢!”所有人聚精会神地听完司马老板的讲解都惊奇地赞叹了起来,更有十几个武林人物面带艳羡地死死盯住彭无望手中的元胎珠。

秦将军看了看这些目露贪婪的武林人物,嘿了一声,对彭无望说:“小兄弟,收好你的珠子,可别被人拿了去。”

彭无望看了看手中的珠子,忽然一抖手,将它抛到张凤姐的手中,道:“这个珠子给了你,你让我给苏婉赎了身吧!”

张凤姐哪里想到彭无望就像抛个铜钱一般将这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丢到自己眼前,连忙手忙脚乱地连换了几次手才接住,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这时,苏婉忽然冷然道:“张凤姐,把元胎珠还给这位公子,我不愿意赎身。”

张凤姐如梦初醒,浑身冷汗一滴滴地渗了出来,挣扎了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珠子交回到彭无望手中,献媚地说:“这位大爷,你有所不知了,如果苏姑娘想要赎身,多少皇亲国戚、豪商大贾、世家公子都会排着队来替她赎身,又何用等到今天。她之所以在这里,是自愿的,我可万万不敢强迫她留下。”

彭无望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是说,她早就可以赎身?”

张凤姐点了点头。

这时,苏婉慢悠悠地说:“我其实早就可以为自己赎回自由身,但是就算是赎身了,又如何?!”说完,微微苦笑。

彭无望大声道:“姑娘,你怎会这么想?今日待我将你赎身之后,我就带你回青州。我们青州彭门有的是尚未结亲的好小伙子,担保你有个羡煞旁人的好姻缘。从此大家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可比这里乌烟瘴气、纸醉金迷来得好多了。”

周围的众人再次哄笑了起来,那位贵介公子再次道:“蠢小子,苏大家要想嫁人,多的是皇亲国戚争着来娶,怎会看上你们那里的穷小子!”

苏婉看了看那出言嘲讽的贵介公子,笑了笑,道:“你们这些大男人总是喜欢替我们女人做出安排,要我们这样那样,自以为对我们体贴关照。即使嫁入豪门又如何,不但要和正房争宠,又要担心自己年华不再,无法得到相公的关爱;若是嫁入平常百姓家,世上又有几个百姓听得懂我的琴音。世上众人,皆认为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又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是说我们女人鸡狗不如了。”

说到此处,苏婉秀目奇光一闪:“我偏偏不信这个邪。我苏婉最痛恨的,就是有人逼我出嫁。我已经发誓,终此一生,不离簪花楼。”

彭无望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姑娘,你好不自爱,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做妓女?!”

苏婉冷冷一笑,道:“你说我是妓女?好,我就是愿意在这里做妓女。在我的眼里,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女子比做妓女更开心,因为我的命运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受臭男人摆布!我多年苦练,学得一手琴艺,毕生的心血已经倾注其间,若无知音相伴,实在生不如死。而在这簪花楼上,多会文人雅士,大江南北,中原上下俱有知音。一曲琴音,红销无数,每得一曲,必有三五同好不远万里前来聆听。试问像我这样的人,在你们那里可否找到知音人,又有谁愿意娶一个爱琴如命的女子?”

彭无望怔怔地呆在场中,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婉的这番论调,对他而言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何止是他,就算是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从未听闻过任何女子敢有如此耸人听闻的见解。

众人沉默了良久,只有那个秦将军,忽然仰天大笑,道:“苏大家说得好生精彩,虽说男天女地自古皆然,但是细细想来,确是没啥道理。想那古之花木兰、今之红拂女,比起那些只知道醉生梦死的臭男人,倒是强胜了许多。苏大家若是有心仿效,也无不可。”此话一出,立刻有很多人随声附和,气氛重新热烈了起来。

彭无望心潮起伏,脑子里转了几千几万个念头,但是始终无法想出任何劝服苏婉的办法,他木木地站了良久,才迟疑着说:“姑娘,你说的虽然也对,但其实你出了簪花楼,仍然可以自谋生路,何必在这里恋栈不去?”

苏婉冷然道:“噢,你看我可以何为生?”

彭无望低声道:“我们青州男儿婚配之时,总会请人奏乐吹打,以增喜气,姑娘若不嫌弃……”

“笑话!”一旁的那个贵介公子大声道:“让苏姑娘为那些乡巴佬弹琴,简直是侮辱!”

彭无望神色一黯,良久说不出话来。

苏婉看了看他,心中想:“此人也算为了父亲尽心尽力,对不起我的是爹爹,而不是他,又何必令他如此难堪。”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你既然为我爹爹而来,如今是我自愿留在青楼,怨不得你,你的使命也算了了。不如坐下听我弹奏一曲,聊以解忧。”

彭无望还欲再劝,但是苏婉已经不再理他,悠悠然坐到了琴架旁边。

他颓然回身,茫然地坐回小亭雅座之中,心中思潮起伏,脑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