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15 金刚传人之卷 第三十四章 北落师门(1)(第2/4页)



北落师门见他畏畏缩缩,大不耐烦,白影闪动,谷缜便觉肩头多了个毛茸茸的物事,顿时冷汗迸出,手足僵硬。直待了片时,不觉那猫儿异动,方才定心,苦笑道:“古有武松,今有猫兄,谷某真是见识了,日后还请多多指教,若有怠慢之处,担待一二。”他也不知这猫儿能否听懂,总之胡言乱语,讨其欢心,以免“猫”颜震怒,给自己一爪半爪,可是大大不妙。

既有神猫在肩,谷缜行走林中,胆量陡增,只管横冲直撞,肆无忌惮,不多时寻到一个山洞,铺上枯枝败叶,躺下歇息。

歇了半宿,次日醒来,忽觉胸闷,定神一看,北落师门蜷在胸口,呼噜噜睡得正熟。谷缜心中暗骂:“贼猫儿却会享福,把老子当床了。”却不敢公然叫骂,小心将之抱起,踱到洞外,忽见洞前搁了两只野兔,均是眼珠被挖,头骨被揭,一瞧便是北落师门的手笔。

谷缜恰好饥肠辘辘,顿时眉花眼笑,找来一块尖石,寻溪水将野兔洗剥了,在溪边烤得金黄流脂,拣些细嫩的喂猫,其他的狼吞虎咽,尽数填入五脏庙中。

谁知地处深山,四溢肉香,竟引来一头苍狼。北落师门吃饱喝足,正想舒展筋骨,一窜一纵,落在苍狼颈上,咬着颈皮,呜呜直叫。

那狼疯了也似,又蹦又跳,欲要掀下猫来,但却步了昨晚猛虎的后尘,空费气力,受制如故,不多时,便夹起尾巴,哀鸣乞命。北落师门这才跳下。那头狼也甚狡狯,后颈一轻,转身便逃。

北落师门嗖地抢在前方,左窜右纵,腾空一跳,又伏在苍狼颈上。苍狼挣扎一时,复又乞命。北落师门重又将它放了,苍狼再逃,北落师门一如前法,又将其擒住。这般捉了放,放了捉,反复施为,不厌其烦。

谷缜从旁看戏,瞧出北落师门纵然通灵,却难脱猫类本性,有道是:“灵猫戏鼠,玩过再吃。”它却将苍狼当作玩物,恣意玩弄。如此瞧了一阵,谷缜忽有所悟,原来这波斯猫昨夜伏虎,今日戏狼,所用伎俩并无二致,均是先向左窜,引岔敌心神,然后右纵,腾挪间跳上对手头颈,挖其眼,破其颅,首脑一破,任是何等对手,无有不败。

这几下看似简单,却屡试不爽。谷缜好奇心起,留意观摩,只觉那波斯猫左窜时并非极快,右纵时转疾,旋即腾身掠空,复又变慢,觑敌方位,八方下落。这般窜纵腾扑,四般举动连贯如一,内中包含精微节奏。

谷缜悟及此理,陡然来了兴致,起身学着北落师门,奔窜起落,但觉那身法简单,微妙之处尽在节奏,谷缜蹦跳之时,转折太速,忽地一个不慎,双脚互缠,摔了一跤。好在他脸皮甚厚,不以为耻,反以为乐,趴在地上,嘻嘻直笑。

北落师门为谷缜举动吸引,放了苍狼,凝目注视,碧蓝眸子熠熠生辉。谷缜爬起来,拱手笑道:“还请猫兄多多指教。”即又迈步,左窜右跳。但他素来行事,便不爱循规蹈矩,幼时读书,明明记得一字不差,背诵时却故意增删词句,添上自家见解,岛上西席为之万分头痛。后来学武,亦复如是,不爱一招一式,招式练到一半,蓦地凭空编造花招,将大好绝学,练得轻佻无比。谷神通大为震怒,逼他改正,谁料谷缜不仅不改,反而自恃智术,鄙夷武力,又嫌习武辛苦,再不肯专心武道。

直至近日,因为武功低弱,屡吃大亏,尤其见过谷萍儿后,谷缜才痛定思痛,生出向武之心。此时学这灵猫奇步,开始一板一眼,渐次旧病复发,自作主张,胡乱改易,添加诸般花巧,扭腰摆臀,竟然将一路灵兽杀着,变成了乐伎舞蹈,卖弄风骚了。

北落师门这路身法,原是与禽兽搏杀中练成,全以猎杀对手为要,断不容些微花招存乎其中。谷缜胡闹正欢,肩头陡沉,北落师门跳将上来,伸了爪子,在他脸上拍打。谷缜吃痛,忙道:“猫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北落师门轻叫一声,跳将下来,钻入林中,不一阵,擒来一只狐狸,放而又捉,捉而又放。狐狸诡谲,远胜苍狼,不住声东击西,然而北落师门应以奇步,那狐狸任是如何腾挪,总是一招就擒。

谷缜一瞧,即知这灵猫当面演示招术,意在调教自身,不觉亦惊亦愧,收起嬉闹之心,凝神关注起来。

他一旦用心向学,颖悟之速,胜于常人。不多时,便穷尽北落师门的扑击之术,只可惜体力不足,施展起来,绊手绊脚,失之矫捷。又想北落师门如此了得,不是猫中之仙,便是猫中之王,昔日东岛有武功名叫“仙猬功”,占了个“仙”字,这里不妨便用“王”字,起名“猫王步”,再妙不过。

是日习练稍熟,次日清晨,谷缜将醒未醒,忽听野兽咆哮,他睡意陡消,张眼望去,只见洞前伏着一头恶狼,前爪刨地,怪眼如炬,口角涎水长流。

谷缜大骇,腾地跳起,再瞧时,北落师门蜷成一团,踞伏狼颈之上。谷缜方才松一口气,不防北落师门忽然跃下,那狼发声低吼,如箭扑来。谷缜猝然遭袭,险被扑翻,疾使“猫王步”绕至狼后,奔出洞外,手脚并用,爬上一株大树。

才爬至半,忽觉手背剧痛,抬眼望去,北落师门已抢至上方,爪子挥舞,呜呜吼叫,那猫爪虽小,力量却大,谷缜脸上挨了两记,眼目晕眩,顿时滑下树来。

谷缜至此醒悟,这头恶狼竟是北落师门驱使来对付自己的,顿时惊怒交迸,大骂“贼猫”,但只恨恶狼在侧,无暇多骂,唯有硬了头皮,以“猫王步”与之周旋。一人一狼,盘桓追逐,生死互搏,搅得尘土翻飞。

恶斗半晌,谷缜逮住破绽,绕到狼后,一个虎扑,将之摁倒,咔嚓一声,折断狼颈。

林中寂寂,枝柯微微摇晃,日光泻地,如铺碎金,谷缜伏着狼尸,疲乏欲死,但觉有生以来,便不曾这么累过,一时只顾喘气。他手脚腰背均被抓伤,衣裤也被撕成条状,露出道道爪痕,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喘息初定,谷缜爬起来,抬眼一瞧,北落师门正趴在树上,舔爪理毛,悠哉游哉。谷缜心中恨极,双手叉腰,“臭猫,贼猫”一阵大骂。北落师门理也不理,只顾眯眼晒着太阳。

谷缜骂了一通,也无别法,便将余怒发泄在死狼身上,扒皮烤肉,大啃大吃,心里却将之想象成北落师门,叫声“贼猫儿”、便咬一口,直至饱足,才恨恨作罢,这时左右一瞧,却不见了北落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