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殇阳血六(第2/4页)



  六人举起酒盏,各自饮干。

  “大将军!”亲兵疾步登上塔楼,屈膝半跪,“离军已经突破休国射手大阵,正与风虎骑军厮杀。”

  冈无畏不语,白毅默默地向程奎举杯,自己一饮而尽。

  “传我令!”程奎重重地拍击桌面,“骑兵分为两翼,劫杀离军两侧,不惜代价,先要割开敌军先锋!”

  “是!”候命的淳国军校领命离去。

  “息将军,那么下唐的木城楼能否再推进一百步,以阻拦赤旅大队?”白毅斟满了酒,向着息衍举杯。

  息衍笑笑:“知道你也不会放过我,可惜了木城楼,操演了六年才有了这样的一点成就,即便能阻拦一时,大概也不免在赤旅面前化作飞灰吧?”

  他抓起桌上的铁马印,头也不回地掷下塔楼,放声大喝:“传令息辕,前令收回!木城楼推进一百步,不惜一切代价阻拦赤旅汇兵合流!”

  “难得你有这样高声说话的时候。”白毅饮干了盏中的酒。

  此时,殇阳关前的战场上。

  “公爷!带雷骑先撤吧,”张博带马回驰到本阵下,浑身是血,放声大喊,“淳国骑兵就要突进本阵,我们被切开了!”

  下唐的木城楼大车也推了上来,封住了战场正面,阻挡了雷骑的冲锋,分散开的赤旅被箭雨压制,无法汇流。双方十余万大军几乎都混在了一起,张博已经看不清有多少股不同旗号的军队在其中穿插,离军几股赤潮的阵型正在一一溃散。素以铁甲和长枪着称的风虎骑军不顾一切的直插阵心,势不可挡,方才踏着尸体冲破休国紫荆长射的赤旅前部已经深入敌阵,转眼间被强行切断。

  “没到时候,”嬴无翳手提长刀,还未亲自出马,“传令雷骑,把冲进来的风虎斩断!”

  “是!”张博用力挥手,荡去刀上尚未凝固的鲜血。

  正疯狂突进的淳国风虎们只顾着纵马践踏,却没有看见始终停留在阵后的一支雷骑两翼微微突起,直指他们过长的战线。

  “风虎骑军被雷骑切断,战死两千人,损伤不下五千!”

  “山阵枪甲一旅被冲破阵型,二旅三旅还在坚守!”

  “大约一千赤旅已经拆毁了西侧的木城楼,被唐军歼灭,木城楼阵型破裂。”

  “后撤的炬石车营被离军全数歼灭,炬石车尽毁!”

  军报不断地送上塔楼,联军统帅们的脸色越来越阴郁。半夜鏖战,除了楚卫国引以为骄傲的山阵枪甲还有两旅能够坚守,其余阵线已经完全崩溃,连退后的炬石车营也被尽歼。整个战场完全陷入混战的局面,双方对拼的是人命而已。而离军赤旅雷骑,依然斗志不减。

  “山阵二旅三旅推进!”白毅不动声色地下令,“一直推进!覆盖战场!”

  张博把刀上穿着的一名陈国步卒一脚踢了出去,抬头忽然看见楚卫大阵中凭空高起了一尺!

  那是楚卫国的重甲枪士们终于站了起来。起初这些铁甲枪士都是半跪在地下的,以枪柄长达两丈的巨型长枪结成密密麻麻的枪阵。此时他们将重达十七斤的长枪努力举起,长枪沉沉的落下,每一枝都压在前面枪士的肩膀上,密集的枪阵就这样形成。层层迭迭的枪锋构造了一片钢铁荆棘。

  东陆重装步卒中传名为“最强”的楚卫山阵枪甲开始了行动,缓缓地推进。

  “是楚卫国的山阵,”离军本阵中,谢玄道,“白毅最后的本钱都押上了。”

  嬴无翳眯起眼睛,注视着缓缓迫近、有如巨石一般稳健的山阵:“我们剩下的兵力,还能挡住他们么?”

  “山阵的背后和两翼是有弱点,但是我们剩下的兵力要是对上他们,还嫌不够,”谢玄摇头,“突破山阵第一旅,我们损失不下万人……”

  “好,那就全军散开!不和他们正面缠斗,”嬴无翳握紧的手中的长刀,“雷胆营和剩余的雷骑,都跟着我!”

  “公爷要出马么?”谢玄跟在嬴无翳背后,拔了自己并没什么用处的薄剑。

  “期待已久!”嬴无翳放声道。

  “离军阵型完全散开,避开了山阵,我军东侧快要挡不住了!”军报再次送上塔楼。

  “哪里还有可调动的步卒?”白毅猛地起身,损失再大也不足畏惧,可是东侧的战线完全崩溃,就会给离军以脱逃的机会。

  “一支雷骑在全力打通东侧的缺口,对方来势太快,我军没有骑兵可以阻挡!”

  白毅俯瞰战场,果然是一道赤色的骑兵,正如离弦之箭,高速地撕开东侧已经薄弱到不堪一击的防线。对方来势之快仿佛风雷乍动,纵然拉长的阵线中有无数的漏洞可以打击和切断,可是东侧的防线完全被它不顾一切的突进所震撼,根本无力组织起有效的反攻。惊恐不安的战士们像是被利刃劈开的海潮一样分散开去。

  “蒙白大将军教诲,事到如今,既然是国家之难,总要有人迎头而上,”古月衣起身,饮干了杯中的酒,“诸军都已经蒙受损失,出云骑军不能全力血战,是我们晋北的耻辱,古月衣愿领五千出云骑军,出战东侧。”

  “出云骑军骑射见长,封堵离军,古将军有把握么?”冈无畏置疑。

  出云骑军是一支轻骑,却并不像离军雷骑和淳国风虎是以强劲的冲锋着称。出云骑兵以骑射之术名闻天下,出战时候总是在两翼骚扰杀伤敌人,最后汇合步兵巩固阵地。为了便于发箭,有时甚至连腰刀都不用,这支骑军能否挡住雷骑的冲锋,确实是个疑问。

  “试一试吧。”古月衣一笑,起身就要下去。

  他在梯子前微微一顿,转身向着白毅长拜:“白大将军英雄之器,古月衣敬佩您的坦率。不过我离开晋北国的时候,主上并不曾说要保存实力。主上曾经叮嘱我说,嬴无翳对于任何一个诸侯都是可敬可怖的敌人,所以若是能够杀了嬴无翳,我国愿意拼尽国力。他还说当日在秋叶山城见到大将军的时候,就期待有一日和大将军并肩而战。所以白大将军,也并非每一国都没有您那样的英雄之气。”

  古月衣疾步下楼,白毅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自问:“晋侯爵,雷千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