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剑十(第3/5页)



  “将军说没有蛮子就没有蛮子?”幽隐的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风声,像是肺漏了似的,“那风炎皇帝北伐是为了什么?我们学武从军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贵宾了?”

  “混帐!”铁颜铁叶一齐挡在了吕归尘面前,紧握刀柄。

  幽隐不但没有退后,反而向着铁颜和铁叶逼上了一步。铁颜咬了咬牙,猛地一跺脚定住了,铁叶却小小的退了一步。他的呼吸急迫起来,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这时关乎到青阳部声誉的关头,他知道自己该像哥哥那样绝不退缩,他素来也自负手里的刀,并不在意在这里就和幽隐翻脸。可是幽隐逼近的一刻,他却感到一股难以克制的战栗,像是一种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像是带着一股霉味,令他想要呕吐。

  下唐少年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跟在幽隐后面也进了一步,个个高昂着头。

  “幽隐!”息衍厉声低喝。

  吕归尘的双手分别抓住了铁颜和铁叶握刀的手,生怕他们真的把刀抽出来。他咳嗽了一声:“我什么都没学过,都不懂的,大家别听我的话。刚才的话是我瞎说,不算数。我身体不好,不能上阵,我认输。”

  “幽隐,你欺负一个生病的家伙,不丢脸么?”冷冷的声音从人群外面传来。

  所有人都向着那个方向看去,远远的站在旗楼的一角,掌旗的少年独自站在那儿,拄着沉重的战枪。他转过身来,眸子漆黑,带点挑衅的目光在吕归尘脸上扫过,转而盯死了幽隐。

  吕归尘愣了一下,喃喃的说:“姬野?”

  “姬野!”息衍皱眉。

  两个少年却不肯退开。黑瞳对着那对深深的恶狼一样的眼睛,幽隐的脸扭曲了一下,缓缓的踏上一步,姬野没动,安静的像是块石头,两个人的目光始终没有错开。

  “你不病,你代他试试看啊,别怕打折了骨头。”幽隐眼角跳了跳。

  “行!你不是等着阵上杀我么?我给你个机会!”

  “小妾生的杂种!”

  姬野没有回应,脸上的筋抽动了一下。

  “好!”铁叶忍不住喊了起来,姬野的枪术他是信服的,姬野能顶住幽隐他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闭嘴!”铁颜拉了他一把。他比弟弟缜密,冲动过去,觉得眼下的场面乱了,不好收拾。青阳和下唐已经是盟友了,若是真的操演起来,谁输谁赢都是难堪。

  “将军,将军快令他们罢手吧,”方山有些慌了,“这事让国主知道,将军没有麻烦,可怜了我们这些服侍主子的人。小小一点口角,将军一句话就算了。”

  息衍的神色却舒缓下来,摸了摸下巴:“其实让他们试试,倒也是有趣的事情……”

  “将军可不能儿戏啊!”方山大惊。

  “我怎么会儿戏?”息衍只是笑,“这是我这个青缨卫跟了我那么久,第一次在人群面前说话,又说得那么咬牙切齿,想必两个人早有仇怨。男人丈夫堂堂立于天下,有仇怨就要解决,这个哪里是儿戏呢?”

  “姬野!幽隐!”他走到两个人中间,“就按照你们说的,我给你们各一百名战士,给姬野都是骑兵,跟幽隐五十名锋甲阵步卒,五十名弓箭手。武器只能用长杆,弓箭去锋镝,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幽隐冷笑,“不过用长杆也难保不受伤,到时候不要有人后悔为人出头。”

  姬野扯开了自己的领子,露出胸口大块的淤青:“你见没见过我后悔?”

  他看了看幽隐背后伸长脑袋的少年:“雷云正柯,你的脸还在肿啊?”

  雷云正柯手微微抖着直指姬野,“好!我们就下去较量,我充锋甲阵的步卒!”

  “我也充锋甲阵的步卒!”

  “我也请战!”

  少年们的情绪被点燃了,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姬野面前多了一列人墙,半圆的封住了吕归尘他们的视线。他握住长枪的手不由得缓缓扣紧,扫视着那些明明白白带着敌意脸上。

  “我……”铁叶忍不住了,也想站出去。

  他觉得有人狠狠的捏了捏他的肘弯,痛得一咧嘴就没有说完,转头看,是石头一样的哥哥铁颜。

  “我就是想……”铁叶还不死心,他想这个本来是蛮族汉子的事情,不知怎么却变成了这个东陆少年的事。

  铁颜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他默默的踏前一步:“既然是东陆锋甲阵对我们蛮族的骑兵,那么就用真正的蛮族骑兵。我们正好有一百个蛮族武士!”

  铁叶猛地振作起来,大踏步的上去和他并肩而立:“也算上我!”

  “当然算上你!”铁颜看也不看弟弟,“我们只有一百个人,算上你,但是我们一百个人什么都不怕。”

  他拉着弟弟挤开人群,站过去和姬野站在一起:“这样我们有一百零一个人!”

  没有人再说话,随着息衍猛一挥手,少年们一齐奔下了旗楼。

  两个二十五人的小型锋甲阵方阵静静的矗立在校场正中,五十名步弓手半蹲在阵后,列成直线。两个方阵正中立着纯白的战马,幽隐坐在马上,面甲遮住了半个面孔,手中高高举起金色菊花的大旗。

  蛮族的烈马在校场另一侧刨着蹄子,骑兵们用力约束着战马,手中提了练习的木刀。他们没有列阵,简单的排成一道直线,中央的铁颜高举着白色的豹云大旗,铁叶兴奋的拉着他刚上了油的角弓,只有姬野是安静的。蛮族骑兵们还是习惯于他们的翻毛革甲,只有姬野是禁军的黑色犀牛皮铠。

  “一个打出了金色菊的大旗,一个打的是豹云旗,看来两边心里都有怒气啊。方都尉,我们不如赌一场,看哪边赢?”息衍吊着烟杆,手里翻转着一枚金铢。

  “哎哟,将军!”方山哭丧着脸,“这无论那边赢,又有小的什么好处?一边是金帐国的贵客,一边是国主宠信的游击将军,找起麻烦来一个比一个都狠,早知道这个差事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不如在禁军里吃天天操练的苦头。”

  息衍只是笑:“反正苦中作乐,赌赌也是个乐子。”

  “唉!”方山摇头,“论起行军布阵,下唐哪个敢在将军面前放肆?将军说谁赢就是谁赢,又有什么可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