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进城 Barbarians at the Gate(第2/3页)

“一比零!”瓦卢斯元帅高叫。

少校摔了个狗吃屎,观众一片笑声。“屁股吃土喽!”王太子哄笑,帽子上的羽毛欢快地摇来摇去,“路瑟上尉胜利!”满脸是泥的威斯特似乎不那么可怕了。杰赛尔朝看台微一鞠躬,抬头时冒险向阿黛丽的方向微笑,但他失望地发现她甚至没看他——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哥哥挂着狰狞的苦笑从泥土中爬起来。

威斯特缓缓起身。“打得好。”走回决斗圈时,他咬牙切齿地低语。杰赛尔也站好位置,却几乎忍不住微笑。

“开始!”瓦卢斯再度喝令。

威斯特的凶悍未减分毫,可杰赛尔已很好地热了身。这回他用各种花哨闪躲,引导观众们情绪起起伏伏。他动作越华丽,越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威斯特的攻击,观众们就越是报以“哦!”或“喔!”的惊呼。他的表现从未这么出彩,他从未移动得如此迅捷。身材更壮的威斯特开始累了,双剑不再虎虎生风。他们的长剑撞在一起,刮擦,杰赛尔抓住机会扭动右腕,卸下威斯特的武器,旋即上前一步,用左手的短剑平砍。

“啊!”威斯特痛得一缩,立时丢开短剑,抓住上臂跳开,草地洒下连串血珠。

“二比零!”瓦卢斯宣布。

王太子见血兴奋得跳起来,帽子掉了下去。“完美!”他尖叫,“无敌!”其他人随他起立,热烈鼓掌。杰赛尔沐浴在观众们的赞扬中,笑得合不拢嘴,全身每块肌肉都舒坦。他终于明白吃这么多苦是为什么了。

“打得好,杰赛尔,”威斯特咕哝,鲜血沿前臂流下,“我打不过你了。”

“很抱歉砍伤你。”杰赛尔咧嘴笑道,心里半点也不抱歉。

“没事,一点擦伤。”威斯特皱眉大步离去,始终压着手腕。没人关心他的离开,杰赛尔尤其不关心。比赛就是胜者为王。

莫拉维阁下率先走下看台,向他道贺。“好个前途无量的小伙子,”他朝杰赛尔露出温暖的笑容,“但您认为他能打败布雷默·唐·葛斯特?”

瓦卢斯慈父般拍拍杰赛尔肩膀:“在合适的时刻,我相信他能打败任何人。”

“呵呵,您见过葛斯特比剑么?”

“没见过,听说他很强。”

“喔,他确实很强——简直是个魔鬼。”大法官抬起一对浓眉,“我很期待他们交手。你考虑过在法律界谋求发展吗,路瑟上尉?”

他的提议令杰赛尔措手不及:“呃,没有,阁下,这个……我是个军人啊。”

“你当然是,但刀光剑影难免伤身。若想多个选择,或许我能为你谋职位。对于前途无量的小伙子,我总是乐意支持。”

“呃,谢谢您。”

“那么剑斗大赛见,祝你马到成功,上尉。”他垂下肩,缓步走开。他扔给杰赛尔的暗示令人难以接受,好在兰迪萨王太子殿下十分乐观。

“你是我的英雄,路瑟!”太子叫道,一边用手指在空中比画,模仿比剑,“我决定把压你身上的注翻倍!”

杰赛尔鞠躬奉承:“殿下太慷慨了。”

“你是我的英雄!一个完美的军人!一个完美的剑客总该为国作点贡献,对吧,瓦卢斯?那个葛斯特怎么就不是军人呢?”

“我相信他也是个军人,太子殿下。”元帅轻声说,“作为布洛克公爵的亲属,他在公爵的私人卫队中服役。”

“哦,”太子迷惑半晌,接着又来了精神,“可你是我的英雄!”他冲杰赛尔大叫,又用手指比画了几圈,帽子上羽毛晃得厉害。“你是我的英雄!”他蹦蹦跳跳地朝门廊而去,精致的链甲衫闪闪发亮。

“不错。”杰赛尔猛然回头,笨拙地退开一步。格洛塔正歪着脖子瞅他——对一个瘸子而言,他还真有冷不防吓人一跳的才能。“你竟没退出,甘愿让大家找找乐子。”

“我从未想过退出。”杰赛尔冷冷回敬。

格洛塔舔舔牙龈空洞:“如你所说,上尉。”

“我没乱讲。”杰赛尔粗鲁地转身,唯愿永不再跟这讨厌鬼对话……结果直接望进了阿黛丽的眼睛,两人相距还不到一尺。

“嗄——”他张口结舌地后退半步。

“杰赛尔,”她说,“最近我都没见着你。”

“呃……”他紧张地环视周围。格洛塔摇晃着走开,威斯特早已离去,瓦卢斯忙着应酬伊斯尔公爵和其他几位逗留的观众。他们都没注意他。他必须说出实情,他必须承认不能再跟她见面,他至少得对她做到这点。“呃……”

“没什么对我讲?”

“呃……”他快速扭身走开,双肩满载羞耻。

***

对杰赛尔来说,在南门站岗的单调勤务到头来却像慈悲。他满心盼望能麻木地站在城门口,一边看阿金堡进进出出的人流,一边倾听卡斯帕中尉愚蠢的叨念。至少,去站岗前他这么认为。

卡斯帕和那些全副盔甲的值班卫兵聚在对开大门周围,门旁是两个巨大的白色城门楼,老桥横亘在护城河上。杰赛尔来到隧道尽头,发现人群中另有他人。一个满脸疲态的四眼小丑,杰赛尔模模糊糊记得此人。叫啥莫洛,宫务大臣的亲信,没道理在此现身。

“又见面了,路瑟中尉!”杰赛尔跳了起来。他之前没发现那个疯子苏法盘腿坐地,背靠城门楼的纯白墙壁。

“见鬼,他在这干什么?”杰赛尔怒喝。卡斯帕张嘴欲答,却被苏法抢先。

“没事,中尉,我在等主人。”

“主人?”他想不出这个白痴会侍奉怎样的大白痴。

“是的,他马上就到,”苏法皱眉瞅瞅日头。“说实话,他有点迟到。”

“是吗?”

“是的,”疯子又露出友善的笑容,“但他会来的,杰赛尔,你放心。”

直呼名字实在过分。他几乎不认识这疯子,而他了解的部分只能让他更厌恶。他正待恶狠狠地回敬,苏法却一个猛子跳起来,抓起墙边手杖,扫清身上灰尘。

“他们到了!”白痴向护城河对面看去,杰赛尔跟上他的目光。

一个庄严的老人大步过桥,光头高昂,一身仿佛来自于故事中,红银交杂的亮彩袍子在微风中飘飞。他身后跟着个病恹恹的少年,微微低头,似乎有些怕老人,手心朝上托着老人的“法杖”。两人身后是个裹毛皮大斗篷的大汉,比前两人高出半个多头。

“这是……”杰赛尔一时语塞。似乎在哪儿见过这老头,或许是议会里某位老领主?某个外国大使?这老头身上无疑有种尊贵气度。他们走来时,杰赛尔拼命回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老人在城门楼前停下,用闪闪发光的绿眼睛傲慢地扫视杰赛尔、卡斯帕、莫洛一干人。“尤鲁。”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