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回 一颗智珠途惩一骑骄将 四个人质反捉两个人质 建柴道场毛野谒守如墓 汤岛茂林道节破三队敌(第4/6页)

在此以前烈妇音音混在残兵之中轻而易举地进了城,天已经黑了,她不知道己方的头领高宗和丰俊带领二十名士兵也混进了城。她想快些打听到妙真、曳手和单节,将她们救出来,所以与残兵混在一起往里边钻,到处寻找。这时忽听城兵吵嚷说:“敌军反攻已经攻陷了正门,那个头领是安房的军师犬阪。此城已经难保,不能让家眷受害,还不赶快撤退?”许多人这样叫喊着四处乱跑,她也不好问。又往后堂里闯时,只见侍女们不分良贱尊卑都往外跑,她一边看一边问,都不对。她就拿着身边剩下的一把眉尖刀继续往后堂闯,当来到后堂时听到有男女争吵的声音。原来这城内有个河堀夫人,她是定正的继母,年约六十多岁。另外式部少辅朝宁之妻名唤貌姑公主,是京师某中纳言之女,最近由定正请求下嫁给朝宁为妻。她年方十七八岁,平素娇生惯养久居深闺,衣裳用兰麝薰香,夜间睡在狐貉皮的褥子上,冬暖夏凉,锦上添花,享不尽的安乐。但她不知急需雪中送炭的贫民之苦。一日三餐鼎俎罗列,薪桂炊珠,许多侍妾侍奉左右。这样的富贵之女,如今听说兵临城下即将国破家亡,恩顾的老臣和伺候的侍女又都跑得不知去向,河堀夫人和貌姑公主想走也走不了,便互相对着说:“这可怎么办呀!”都无计可施。她们在一同哭泣,听说城内已经起了火,心想:“怎么也逃脱不了啦,还惜什么命?莫如自尽同赴黄泉之路。”于是便手中各持短刀小声念了两声佛号,叹息着把刀拔出来,就待自寻短见。

却说妙真和曳手、单节等在城里做了人质,被关在后堂的一间屋内,她们不但自己发愁,又担心音音的安危,心想可怎么办呢?既不好问别人,自己也无计可施。这时夜幕降临,城内忽然吵嚷起来,说:“里见的军师前来进攻,已攻陷了正门。”看守人质的头领是大石宪重的家臣朝时枝太郎和天岩饼九郎,他们听到消息,便同做杂役的奴仆都跑了,已无人看守人质。妙真和曳手、单节等一度很吃惊,却又很高兴,她们凑到一起赶忙考虑安危。曳手和单节说:“听说今天的战斗,我方已大获全胜,犬阪来反攻,定能攻陷此城。那么我们出去就容易了。”妙真听了点头小声说道:“是呀!我们总会有办法的。听说这城内有定正的母亲河堀夫人和朝宁夫人,这次兵乱如果老夫人和新夫人有个好歹,是有违两位国主仁心的,对以后不大好。我们即使路不熟也要悄悄去后堂,带领夫人们出来,将她们交给犬阪,也不枉我们在此做了一番人质,你们看此议如何?”曳手和单节听了很高兴地说:“这个举动太好了。事不宜迟,免得后悔。快去!”她们说着便起身,妙真也与她们一起把衣襟掖起来出去。她们在后堂寻找了好几个房间,在一间垂着翠帘的内室中果然发现有两位夫人。从其打扮不问可知便是贵人。她们正手持短刀准备自尽。妙真、曳手和单节见此光景,说时迟那时快,急忙惊叫一声跑进去将她们的右手抓住加以制止。河堀夫人和貌姑公主也“哎哟”吃了一惊,她们镇静一会儿仔细打量了一下,便惊讶地问:“真想不到,你等竟是何人?”妙真等还不放手,答道:“您可能不认识。奴家是里见的家臣犬江亲兵卫的祖母妙真;她们是十条力二郎和尺八的母亲曳手和单节,此外还有姥雪代四郎之妻音音。我等同奉军师犬阪毛野的密计,伪称是降人千代丸图书助旧臣的家属,充做密使被派到这里来。我们三人来后被扣做人质留在这城内;音音由仁田山晋六看管留在船上。听说今日的水战敌军败北,犬阪前来反攻,此城即将陷落。然而我君里见将军是仁者之师,岂能屠人之城,杀人家眷,而利己扰民呢?我想今日攻城是想惩罚管领的无理讨伐。您们急于自杀,这并非义成主君之本愿,就请屈从我意,住手吧。”她们轮流劝解,夺下了夫人的短刀。河堀夫人和貌姑公主拉着他们的手哭泣道:“想不到原来你们竟是敌方的奸细呀!”她们问完话时,四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她们吓得“哎哟”地惊叫,一同往前看,只见隔壁的隔扇被踢倒,出现两个猛汉。他们不是别人,而是那朝时枝太郎和天岩饼九郎。但见他们俩的打扮:都身穿腹甲,系着护肩和护膝,深戴斗笠,胡须弯弯的,怪腔怪调地高声喊道:“意中人,我们打错了算盘,管领已被打败,如今里见的军师前来反攻,此城即将陷落。我们本想把情人抢走暂且一同退至大冢,可是一找都不见了,所以便想进后堂来想想办法。到这来以后我们就变了主意。河堀夫人和公主还没走,这岂不是奇货可居吗?如果将这两位夫人献上去投降里见,我们俩不难做一城之主。然后娶你们为妻,早晚相伴,真是无上幸福和荣耀,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快把她们一同带走,如果说个不字,就转爱为仇,将你们三个打死,然后去见里见。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二人厉声骂着,拿起枪来对她们瞄准。妙真吓得惊叫一声,和曳手、单节姐妹用身子把河堀和貌姑挡住,声音颤抖着慌忙说:“且慢,请你们陪这两位夫人前去。至于那无理的不义私奔,即使用枪威胁也碍难从命。”还没待她说完,枝太郎和饼九郎跺脚瞪眼厉声骂道:“女流之辈竟敢如此大胆,就让你们尝尝厉害。”他们说着就待开枪。这时他们身后有个士兵,忽然高声喊道:“歹徒们!住手。”枝太郎吃了一惊,一回头被那士兵用眉尖刀把脖子砍了一刀,身体扑通栽倒。饼九郎被吓了一跳,也回头去看,又被那个士兵用眉尖刀砍了右臂,手中的枪随之落地,仰面倒下了。这意外的相助,使曳手姐妹且惊且喜,一同搭言道:“不料在危难之际得到相助,您究竟是何人?”她们这样一问,那个士兵摘下了斗笠,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音音。妙真、曳手和单节惊讶地说:“这真没想到,究竟是怎回事儿?”她们满脸笑容十分高兴,先把两把短刀纳入鞘中,起身让音音到这边来坐。音音把眉尖刀放开,跪着说:“奴家为了混进城,才特意这样打扮的。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们。我方在海上的战斗不仅已大获全胜,犬阪的人马也已来到此城,正门已被攻破。”妙真和曳手等听了更加高兴,放心地说:“原来战事进行得这么顺利。这两位夫人是定正的妈妈和新媳妇。听说城陷她们想自杀,不料我们前来将她们制止住。这时那个枝太郎和饼九郎,想趁火打劫,露出他们不忠的本性,用火枪相威胁,想调戏奴家和她们姐妹。正在无法防身之际,你扮做武士前来结果了那两个歹徒,如此英勇前所未见,使我们非常高兴。”音音听了,恭敬地给河崎夫人和貌姑公主叩头后说:“奴家是里见的家臣姥雪代四郎之妻。如今军师犬阪毛野虽然攻陷此城,却只想铲除君侧的佞贼,并不想为难夫人们。然而如留在这里,难防士兵之胡为,请暂且离开这御园。快快请吧!”河崎夫人擦擦眼泪道歉说:“多年来侍奉我的侍女们都跑了,到了这时一个人都没有,反而让敌人的妻子、女儿相伴,实在太令人伤心了。”貌姑公主则潸然痛哭不肯离去。音音、妙真和曳手、单节便行劝慰,陪同她们一起去御园那边的茶亭。略过片刻,十几个稍有忠心的女侍回来寻找河崎夫人和貌姑公主,她们只发现有两个杂役被砍杀躺卧在那里,未找到二位夫人,就吓得又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