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回 奉君命清澄讨复叛贼 应机变素藤易牛狼囚

再说义成主君就讨伐素藤之事,召集氏元、贞行、辰相、清澄四位家老征询意见。四位家老先问候了主君的病,然后进行议论。当下东辰相奏道:“如今这样启奏虽好似多余的牢骚,然而日前犬江亲兵卫捉了素藤时,如速将其斩首,则根除了这个后患。可是亲兵卫出于佛心竟奏请恩赦,而我君也素来以宽大为怀,终于赦了那个本不当赦的逆贼,但他反而以仁政者为仇,以致酿成今日之事。如不速将亲兵卫召回来去讨伐逆贼,谁能破他的幻术?”氏元、贞行和清澄都表示赞同,说:“臣等的愚见也与辰相一样,日前听说亲兵卫奉命启程,还不过两三天,如赶快派人去追,找到他的去向,就可以把他叫回来。未知圣意如何?”他们一齐表明了自己的见解。义成仔细听了听说:“诚如六郎所说,前次驱逐素藤,不少人都认为我优柔寡断而依了亲兵卫个人的意见。然而素藤起初不是对我家无功,只是因为没有达到他所奢望的婚姻,才耿耿于怀起了谋反之意,竟然囚禁了义通。可是由于姐姐神灵的冥助和亲兵卫的奇功,将那逆贼带到我方营寨时,当时如将其立即斩首可消除后患,但如有偏袒素藤者则一定会在暗中说:‘他起初对我家有功,只是因为求亲未准,才怀恨起了野心。只因恨他这一点便将其枭首,岂不是罚重恩轻吗?’当时因考虑到会有这种议论,便采纳了亲兵卫之谏言,驱逐了不该赦免的素藤等人。他辜负了我的仁爱之心,不念再生之恩,是他的重罪。然而这样一来,是非邪正不是昭然若揭吗?即使有是非界限模糊、偏袒他的人,如今也该无话可说了。关于亲兵卫之事,是我想让他去寻找其他犬士以便同来,所以日前准他假去外出游历。如将他召回来则有人会说,连一个叛贼都征服不了,不得不召那个神童回来,这岂不有玷武门,成为毕生的憾事么?经过三思,想到日前拟议斩杀素藤等人时,唯有亲兵卫奏请恩赦,他曾说过素藤如再叛变,他不假他人之手定将只身将其斩杀。即使亲兵卫当时知道素藤可能还要反叛,也因为他在治服他们使之投降时曾经说过,他们如能全都立即投诚,他可为他们奏请恩赦。为了不食言才那样做,这是以信义为本的英雄本色,因此我想亲兵卫如果今日还在这里,他一定有不必劳动别人便能斩杀素藤等人之术。怎奈现已不在身边。他在途中如闻听素藤复反立即回来就好了。我已说过因故不能召他回来。上次我讨伐那个叛贼时之所以没有急于用兵,是考虑到义通的安危,才采纳了辰相等之谏言,同时也因领会了神明和父亲的教导,便不得不耽延了不少时间。然而这次没有被素藤捉去的人质。我如脚不得病,则将立即出兵荡平贼寇,解救百姓之涂炭并非难事。如等待病愈后再出征就太迟了,那将使敌人养精蓄锐,给征讨增添困难。如今谁能代我分忧,去夷平叛贼呢?”他嗟叹道。四位老臣难以慰藉,都紧皱着眉头,开言道:“主公言之有理,臣等才疏智浅,没有想到那些。亲兵卫之事如今就不必再议了。素藤即使有邪术,也邪不克正。这时倘若惜命不敢承担重任,则枉食君禄了。臣等愿去馆山,荡平贼寇,以为主君分忧解愁。”义成听了摇头道:“汝等是家老,许多政务还要仰仗众卿。即使你们愿往,也不能派四人同去。木曾介虽智勇双全,但家老中属卿最老,已是桑榆年景,即使想去亦不能临阵。藏人和六郎前次已出过征,我看兵库助前去如何?”清澄趋膝向前欣然奏道:“微臣不才,曾多次被委以重任,但尚未立下军功。臣愿受命去征讨素藤,以斧钺加其身,望乞恩准。”义成听了点头道:“汝有韬略、有武艺,而且不性急、不贪功,所以这次征讨素藤,汝是最合适的大将,汝既然愿往,就将我身边的三员勇将田税力助逸友和小森但一郎高宗以及浦安牛助友胜做副将,授以一千五百名士兵。固然贼徒有妖术,上次曾从馆山城内至殿台的樟树洞,掘了一条地道,使伏兵自由出没,没过几天地道就消失了,令人十分奇怪。这次夜袭馆山城时,看着又有数千贼兵,也是他的妖术,其实不可能有那么多人。要破那妖术最好是用粪便水、大蒜汁、兽类的鲜血污秽之物喷洒,此事见之于汉籍。前次我已做了准备,但在讨伐贼徒时,并未遇到怪事。然而这次如不准备,则定会误事的。对这点要牢牢记住,赶快出发,切莫再耽误时间。”君臣很快议决了征讨之事,众臣皆遵命。其中清澄授命挂帅甚感荣耀,他接过催促发兵的文书,退下后便调动人马。本来他就有对战备从不怠慢的家风,所以立即调齐人马,传令明日就出征。

当时荒矶南弥六和安西出来介、麻吕复五郎等想跟着荒川兵库助清澄的队伍去讨伐素藤,他们一再要求,清澄便奏请主君定夺,义成说:“他们想到再生之恩,想随军前去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南弥六并非武士,只是有些行侠好义之气概,他原来不是上总的商人吗?想同出来介、复五郎等一起出征,似乎是件好事,我看还不大合适。同时他们三人虽洗清了旧恶,如今已是善良之人,但他们原是素藤的心腹奸细,带他们三人同去,我方士兵会有疑虑,恐怕有人会甚感不快。因此可让出来介和复五郎跟去,最好把南弥六留在城内。”清澄立即领命退下。那三个人听到主君的决定,南弥六大失所望。他独自上前复对清澄说:“抗拒主君之命虽罪该万死,但是我等蒙受国主之恩,想报以寸功乃一致的愿望,难道小可便无报恩之心?此身虽为商人,但如今适逢战国时代,何必以贵贱论人,就是武门名家的子孙,因家业衰败降作百姓者也为数不少。另外庄客市井中之有志者,由于自身努力而成了武士兴家立业的不也是很多么?因为小可是商人,就不顾小可的愿望,未免太不合乎情理了。恳请您再向主君说说。”尽管他如此抱怨并一再恳求,但清澄还是摇头说:“你的志向虽可嘉,但三人都跟着出征,我方士兵会有人疑虑。主君既如此考虑,如再强求则是不敬了。以后会有用汝之处,就暂且留下吧。”见清澄这样说,出来介和复五郎也一同劝说南弥六。可是南弥六却不听,瞪着眼睛说:“你们都如愿以偿,为何就不想想我呢?即使某此身是商人,但却是从前人所共知的洲崎无垢三的外孙,如果失掉这个机会,怎么为外祖父雪耻?如此无谓地苟延残生,还莫如死了的好。”他怒气冲冲地还在争辩,被人劝说着推到外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