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白虎咆哮(第2/13页)

东莫摇了摇头:“根系有老伤。”

将风拥有机械骨骼,但肌体和控制系统都由风息子控制,驾驭者要和风息子形成某种感应,才能自如地驾驭将风,如果风息子的根系有伤,起先显现的不过是些控制不灵的小毛病,却随时会发作,致驾驭者于死地。

毒鸦从将风中钻出来,露出一副不得不服的表情问云胡不归:“你就驾着这台‘暴君’战斗了一天?——连我都玩不动这东西。这次你可真是走运,还能活着回来!”

云胡不归擦了擦头上的血沫,毫不在意地说:“人终有一死。”“嗯嗯。”铁大师东莫说。

工场里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物品翻倒的声音。铁匠门罗皱起眉头朝骚乱的地方看去。混乱是学徒工阿瞳引起的,他在用铁钳猛力拔一根断裂的沙虫针牙,结果连人带铁钳翻倒在一摞半成品的铜头盔上。

铁大师独手拿着铁锤敲打那台暴风吼虎,然后又钻入腹部查看良久,出来后简短地说:“这一台大修。那一台,报废。”

“大修?报废?”毒鸦满是疑惑地重复了一句,“不,不行,今晚我需要十二台,每一台都有用。”

“问题大,不出库。”东莫又蹦出来几个字。

毒鸦知道东莫的脾气,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先给我能动弹的,那一台你们试着修一修吧,无论如何要试试。”

“嗯嗯。”铁大师东莫说。

看见铁大师点头了,风锤门罗连忙大声下令:“阿瞳,过来,把这台将风也挪到大修室去,腾出地方来,小心点儿,别闯祸!”

阿瞳被带过来,抬头望着高大得几乎碰到铁兵洞顶的暴风吼虎,有点儿不知所措:“我来处理?”

他要踮起脚才能够得着它那粗壮的带刃前爪:“真的交给我吗?”“没有更多的人手,你就试试吧。”门罗大声喊。

门罗耸了耸肩:“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领走试试吧。根系受伤的将风得哄着来,别捣鼓你的地火节作品,多花点儿时间在正事上面。再来两个人,赶紧把那一台也推走。”

云胡不归郁闷地看着阿瞳把那台“暴君”带走:“你们把它收走了,我怎么办?”

“休息一天,”毒鸦建议说,“你有几天没有休息了?看你的眼睛,有多疲惫和困顿。这样下去要累垮了。听我的,休息一天。”

“我的任务里没有‘休息’这俩字,”云胡不归眨巴着眼说,“我一刻也不能休息。”

门罗说:“我们有约定,必须让他下去。”

“那就给他再找一台,该死的,别耽搁时间,我们马上要下去了。”毒鸦营山吼叫起来,转头不再看云胡一眼。

“我有点儿担心,”门罗一边监督铁匠们在其他暴风吼虎上装填新的弩箭,整理火绒,一边偷偷对毒鸦说,“你们也同样需要休息,这些暴风吼虎几乎没有修整的时间,看那些破洞,风息子填补好它们需要时间。断了的附肢和叉角也需要换新的铁骨骼,你们使用得太狠了,每一天我需要修复的地方都比前一天严重。”

毒鸦耸了耸肩,扣上铁盔,将头上的绷带挡住:“放心吧,我们正在搜寻它们的巢穴。”他嘀咕着,“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2

地下峡谷的栈道已经变成了忙碌的通途,墨晶石正在一车车地运出来,顺着曲折的木头冲车道拉到大市上,由包着黑头巾的仆人点验清楚,再将写满数字的账本递送到云胡不贾手中。

慵懒的商人并不怎么关注那些账本,他从地毯上半抬起胳膊,用扇子随便一划,他的扇子指到哪里,那些堆积如山的货物——绸缎、烈酒、香料和美食,就归了火环城。

“只要墨晶石。”他冲着手下喊道。

熊悚向他推荐说:“不来一点儿其他产品吗?我们的铜盾、飞鸟枪都很不错,还有精工镶嵌的盘蛇手镯、火成岩雕刻的砚台、木雕、石雕、磨脚石……都是火环城的特色产品。”

“卖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这些都是私营作坊的吧,他们在市场里卖这些商品,你们城邦得不到一点儿好处。”

“我要好处干什么?”

“你应该征税。我在东陆和北陆的任何一座城市做生意,所有的货品都会被抽取十一税,那些城主全都富得流油。”

“河络和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是生意。”

“这是贪婪。”夫环反驳说。

云胡不贾哈哈一笑:“我更喜欢我的说法。”

“太慢太慢太慢了,”他对夫环说,“每天二百车,什么时候才能装满我的象背。龙噙者对这样的进度不耐烦。至少要每天八百车,八百车!”

夫环心急火燎地说:“就这样我都没有足够的人手了,你不清楚下面的情况,不清楚。太难了,太难了。”

云胡不贾只是微笑,然后轻挥扇子:“龙噙者眼里看不到一点儿困难,他要治理麾下的庞大帝国,而你要对付的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矿工城。你还想要什么?你的地火节不需要更多可以点燃的龙涎香吗?你的孩童不需要更多的食物吗?你的子民不需要更多的美酒来解渴吗?——听说拦住你们去路的是只杀不死的幽灵,我还以为地下真的属于河络的领地呢。来两口酒吧,这是上好的红菰酒。”

“别激我,”夫环熊悚咬着牙,捏着拳头说,“别激我。没有什么杀不死的东西,只是两只小小的沙虫,我很快就会搞定它们。龙噙者会得到矿石的。”

“那些都是谎话。”云胡不贾停止了摇扇,他直视着夫环说,“你和我都清楚,你要提防的,不是沙虫,而是夜盐。”

3

那天夜里,毒鸦带着他的暴风吼虎小队深入地穴,他们偃旗息鼓,静悄悄地跟踪一只落单的沙虫,尾随着它在火山大裂隙里爬行,一路向下,逼近了火山的中心。

云胡不归驾驭着一台暴风吼虎走在最前沿,半个身子都被埋在风息子的根系中。他竭力从座舱中探头向外查看,这里的道路湿滑难行,但云胡不归偶尔会走神。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装的不是即将到来的血腥战斗,而是那个野姑娘。她那光溜溜的长腿和有着长睫毛的大眼睛。

暴风吼虎猛滑了一跤,一块石头从脚下坠入黑暗深渊里。看着吧,她最终会把我害死。云胡不归在心里恨恨地想。

这是一块低平的洞穴,直径大约有六百多尺,在他们发现地火之门的悬崖下方半里多处。

宽阔的洞顶像低垂下来的帷帐,地面上散布着许多石塔,石塔的边缘比刀锋还要锋利。

风吹过像是雕刻出来的石头,发出了轻微的哼声。地面上密密麻麻地画满了沙虫爬行而过的乱线,它们汇集起来,好像溪水流入大海,消失在洞穴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