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5年12月10日(第2/4页)

他扣上盒子,把它放在我们俩之间的座位上,此刻我能说出口的只有:“谢谢你,伯奇先生。”

“这是把很漂亮的剑,海瑟姆。我相信你会好好珍惜它。”

“我会的,先生。”

“那么,我想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初尝鲜血呢?”

“我不知道,先生。”

车里沉默下来。伯奇先生把他的手杖紧紧扣在双膝之间。

“袭击发生那晚,你杀了一个人。”他说着,扭头望向窗外。我们路过的房屋悬浮在烟尘与冰冷空气混杂的雾霾中,都只是依稀可见。现在仍然很早。街道上十分安静。“那是什么感觉,海瑟姆?”

“我是在保护母亲。”我说。

“那是你唯一可能的选择,海瑟姆。”他点了点头,“而且你做得对。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一刻都不要想。就算这是唯一的选择,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杀人并不是一件小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对你父亲来说不是。对于我也不是。尤其对你这样年轻的男孩子来说,更不是小事。”

“我并不为自己所做的事觉得悲伤。我只是就那样做了。”

“那后来你有想过这件事吗?”

“不,先生。我想的只有父亲,还有母亲。”

“还有珍妮……”伯奇先生说。

“哦。是的,先生。”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等他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变得平淡又严肃。“我们得找到她,海瑟姆。”他说。

我默不作声。

“我打算动身去欧洲,我们相信她被抓到欧洲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在欧洲,先生?”

“海瑟姆,我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重要组织的成员。它是一种俱乐部,或者说社团。组织成员的众多优势之一,就是我们处处都有耳目。”

“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先生?”我问道。

“圣殿骑士团,海瑟姆少爷。我是个圣殿骑士。”

“一个骑士?”我说,同时目光敏锐地看着他。

他短笑一声。“大概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种骑士,海瑟姆,我们不是什么中世纪的老古董,但我们的理想并未改变。就像几个世纪以前,我们的先辈打算在圣地散播和平一样,我们就是维护这个时代和平与秩序的无形力量。”他在窗边挥了挥手,街道上现在变得忙碌了一些。“这一切,海瑟姆,都需要组织和纪律,而组织和纪律需要一个可以追随的榜样。圣殿骑士团就是这个榜样。”

我点了点头。“那你们在哪儿碰面?你们都做些什么?你有盔甲吗?”

“以后,海瑟姆。以后我会告诉你更多的。”

“那么,父亲也是你们的成员吗?他也是骑士吗?”我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训练我是为了让我成为骑士吗?”

“不,海瑟姆少爷,他并不是,而且据我所知,恐怕他训练你剑术只是为了……好吧,事实上你母亲还活着就证明你上的那些课是有价值的。我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建立在我的成员身份上的。我可以十分荣幸地说,他雇用我是因为我在财产管理方面的能力,而不是出于某些秘密的关系。不过,他知道我是个圣殿骑士。毕竟,圣殿骑士团有钱有势,有时候,这对我们的生意很有帮助。你父亲或许不是我们的成员,但他足够精明,看得出这些关系的价值:像是一句友好的话、传递一些有用的信息、”——他深呼了一口气——“而其中之一,就是关于安妮女王广场那场攻击的警告。当然,我告诉他了。我问过他为什么他会被人盯上,但他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也许,在这一点上他并不诚实。我们为此产生了冲突,海瑟姆。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但现在我只希望当时我的态度能更坚定一些。”

“是我听到的那次争吵吗?”我问道。

他斜视着我。“所以你听到了,对吗?我希望你不是在偷听吧?”

他话里的语气让我万分庆幸自己并没有偷听他们谈话。“不,伯奇先生,我只是听见有吵架的声音,仅此而已。”

他紧紧地盯着我。为我说了实话感到满意之后,他面向正前方。“你父亲真是既顽固又难以捉摸,这两者只怕不分伯仲。”

“可他并没有忽视你的警告,先生。毕竟,他还雇了两个士兵。”

伯奇先生叹了口气。“你父亲并没有认真对待这个威胁,本来他什么都不会做的。既然他不听我的,我只好采取措施,把消息告诉了你母亲。是在她的坚持下,他才雇了那些士兵。现在我真希望当时我能用我们组织里的人换掉那些士兵,我的人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寻找他的女儿,还有惩罚那些该为此负责的人。要做到这些我需要知道为什么——这次袭击的目的是什么?告诉我,海瑟姆少爷,对于他到伦敦定居之前的生活,你都知道什么?”

“我一无所知,先生,”我答道。

他干笑了一声。“好吧,看来我们俩都一样。事实上,不止是我们不知道。你母亲也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那珍妮呢,先生?”

“啊,同样神秘莫测的珍妮。她曾经有多美丽,就有多让人沮丧,她曾经有多可爱,就有多么难以捉摸。”

“‘曾经’,先生?”

“表述方式而已,海瑟姆少爷——至少我还全心全意地抱着希望。我仍然希望珍妮在那些歹徒手里能够平安,只有她还活着,对他们才有价值。”

“你认为他们绑架她是为了要赎金吗?”

“你父亲非常富有。你们家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财富才被人盯上的,而你父亲的死是他们计划外的。这当然有可能。现在我们有人正在调查这种可能性。同样,歹徒的任务也可能是刺杀你父亲,我们也有人在调查这种可能性——那么,就我看来,当然,因为我很了解他。如果说他有什么敌人的话:我的意思是,有能力筹划这样一场攻击的敌人,而不是什么心怀不满的佃户——可我想不出他有任何可能的敌人,我相信歹徒的目的可能是为了解决一段恩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段恩怨恐怕由来已久,有可能与他来伦敦之前的那段时间有关。珍妮是唯一了解他来伦敦之前那些事情的人,她可能知道答案,但无论她知道什么,她现在已经落在歹徒手里了。不管怎样,海瑟姆,我们都得找到她。”

他说“我们”这个词的方式有些特别。

“正如我所说,我们认为她被带去了欧洲的某个地方,所以我们将在欧洲对她展开搜索。而且是由‘我们’去搜索,我指的是你和我,海瑟姆。”

我吃了一惊。“先生?”我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