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页)

轮到第三个弓箭手了。阿泰尔依旧轻而易举便将对方解决。如今屋顶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任务结束后的逃跑路线就这样按照计划清理完毕。眼下,万事皆备,只欠一击。

塔楼下面,德·蒙特费拉特马上就要穿过内堡大门。和方才一样,他正因为一些很小的疏忽斥责把手的卫兵。之后德·蒙特费拉特走进了里面的院子中。想来,那里大概是他的私人处所。为了躲避敌人的视线,阿泰尔将自己藏在上方走廊的阴影里,但其实根本没人向上看。没那个必要——或许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德·蒙特费拉特在院子一侧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人,”他说,“都过来,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

士兵们在他周围站定。阿泰尔发现虽然这些人和城堡外站着的那些穿着一样的制服,但气势却截然不同。看得出来,他们更有戾气,也更为骁勇善战。若事实真如他所料,那么这些人可能就是德·蒙特费拉特的私人卫兵。这一次,阿泰尔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将其视为“小挑战”了。

院内,德·蒙特费拉特继续说道:“刚刚我和国王谈过了,形势很严峻。他竟然指控我们渎职,他根本没意识到我们的价值,没想过我们为这个国家做出了多少贡献。”

“不知廉耻。”一个人说。

“无知至极。”另一个人说。

“冷静,冷静,管好你们的舌头。”德·蒙特费拉特劝解道,“没错,他是说得不对,但也不算一无是处。到这边以后,我们是比较容易犯错,做事也不像从前那样尽善尽美。我担心我们已经开始懒惰、懈怠了。”

阿泰尔待在上面忍不住笑了。他能进到这里无疑证实了德·蒙特费拉特他们有多么的懒惰与懈怠。至于他那些半死不活的弓箭手……

“这话怎么说?”蒙特费拉特的一个手下问。此时他们早已群情激愤,所有人都是如此。愤怒的情绪在士兵间引起了小小的骚动,阿泰尔趁机闪到一边,开始在猎物上方寻找方便下手的位置。他非常、非常小心地沿着围墙绕过去。现在,他已经来到下面绝大多数人都看不见的死角处。这时,几个士兵出现在院子另一侧的大门口,后面还拖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虽然穿着十字军的制服,但看样子就知道,他们是犯人。

“因为我看见你们是如何训练的了!”德·蒙特费拉特大声斥责道,“你们缺乏信念,精力也不集中。整天就知道闲聊、赌博。我交给你们的任务不是完不成,就是敷衍了事。一切到此为止了。我绝不会让理查德继续降低我的职位。不管你们明不明白我的处境——你们应该明白——因为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原因就是你们的过失。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们所有人蒙羞。娴熟的剑术和无私的奉献才是我们当初赢得阿卡的法宝。它们本应得到传承。看样子,是我过去一直太过宽容,但以后不会了。你们必须更加勤奋刻苦地训练。如果只有少餐减眠才能让你们打起精神,那我便不得不这样做。放弃那些凡尘纷扰,你们将领会训练的真正意义……把他们带过来。”

这会儿,阿泰尔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动手的理想位置。从这里刺客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德·蒙特费拉特光秃的头顶,还有他不断对士兵们喷溅的唾沫星子。此时此刻,如果有任何一个人出于任何一种理由抬起头,他都有可能发现上面的阿泰尔。可惜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放在德·蒙特费拉桌前的那块空地。之前被拖过来的两个士兵正跪在那儿,满脸的恐惧与屈辱。

“若杀了你们两个,就能给其他人以示警戒,”德·蒙特费拉特说,“那就这么办吧。”他看向犯罪的士兵,“你们被指控在工作期间嫖娼酗酒,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两个已经喝多的人含糊地说着恳求与原谅。

德·蒙特费拉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瞪一眼挥手下令立即处死。

两人的喉咙被割断,想必他们此生最后一刻看到的景象大概就是自己喷出的血染红了地上的石板。德·蒙特费拉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发出咕咕的声响,像要死的鱼一样扭动着身体。“渎职是会传染的,”他开口道,仿佛倍感哀伤,“我们必须将其斩草除根,防危杜患。这种方式可以阻止其扩散,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人。”众人低声回道。

“很好,很好,”他说,“现在带上新的责任感回到你们各自的岗位上去吧。打起精神,集中精力——我们将会是战无不胜的。松懈,下场就会和这些人一样。记住这一点,解散!”

看到德·蒙特费拉特将这群人招呼走,阿泰尔心下不禁雀跃。毕竟他也正希望这群人能赶紧离开自己的视线。等人走后,德·蒙特费拉特开始审阅桌子上的文件。他一边看一边恼火地发出嘘声,显然还没有消气。阿泰尔匍匐前进,他的胆子太大,竟靠近了屋檐。两具尸体依旧躺在地上,他们身下的血还在向周围蔓延。再远一点的地方,大多数人不是聚集在门口把守,就是准备离开走向外面的幕墙。毫无疑问,他们都巴不得自己能离德·蒙特费拉特越远越好。

不愉快的嘘声还在继续,德·蒙特费拉特快速地整理着手上的文件,却没找到一个他想要的。

偏偏这时候又有一叠文件从桌子上掉下去,他更忍不住抱怨起来。德·蒙特费拉特正要叫人来帮忙,但他又改了主意,自己弯下腰去捡文件。就在这时,阿泰尔从上面纵身跳下,一把将袖剑刺入他的脖子。也许其中的某个瞬间,他听到了袖剑弹出的声音,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刺客跨坐到阿卡的摄政王身上,用手捂住他的嘴,以防院子里其他人注意。他知道自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安息吧,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

“你对我的事了解多少?”德·蒙特费拉特嘶声质问。

“我知道你打算谋杀理查德——为你儿子,康拉德,篡夺阿卡。”

“康拉德?他就是个废物。他连自己的军队都管理不好,更别提国家了。至于理查德,他也没好到哪去,一个盲从于虚无信仰的人罢了。阿卡绝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

“那属于谁?”

“这座城市只属于她的人民。”

恍惚间,阿泰尔仿佛又陷入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竟敢说自己是在替百姓说话?”他说,“你抢夺他们的粮食,毫无怜悯地施与暴行,还强迫他们向你屈服。”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在进入新世界之前做好准备。”德·蒙特费拉特回道。他的语气如此理所当然,仿佛这些事都是明摆着的,天地可鉴。“抢夺他们的粮食?不……我只是为了能在庄稼歉收时将这些东西重新合理地分配给他们。看看这里,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根本没有犯罪——除了你和你的同党。至于征兵的事,我并不是在训练他们上阵打仗,而是教会他们秩序与纪律的价值。你自己说,这里面有哪一件是奸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