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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匪已经对叶空山产生了畏惧,所以没有费什么周折就全都交代了,再结合之前匪徒们交代的内容,这起案件的案情已经十分清楚了。

这群匪徒一共有十个人,除了歪鼻子男人之外,其他九人都属于同一个小团伙,各自身怀绝技,平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定都是大案子。这些年来,他们在宛州的各大城市作案多起,南淮、淮安、白水等城市的数件悬案都是他们的手笔。眼下这帮人被一网打尽,足够宛州各地的捕快们放鞭炮庆祝了。

但打劫青石官库,并不是他们的主意,而是那个歪鼻子男人的点子。此人真名叫作秦望天。

一听到这个名字,叶空山就忍不住狠狠握了握拳头,就连岑旷都忍不住大吃一惊。她虽然未曾亲历,但在过往的卷宗上见到过这个名字。

“秦望天?二十多年前在天启城盗走了皇帝收藏的名画的秦望天?”岑旷问,“这可是大内侍卫追捕了二十多年都没能抓到的重犯啊,还有好多人说他已经中毒死掉了——我想起来了,他的确面部受过伤,只不过关于受伤部位的说法不一。”

“就是那个秦望天了,”女匪点点头,“你们想想看,如果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物出马,怎么能轻易说动我们来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根据女匪的说法,秦望天找到他们,说明自己的来意。原来他当年中毒后始终没能拔清余毒,已经罹患绝症,只剩下半年到一年的寿命了,因此希望能够在自己去世之前,干出一票大事来。能够和秦望天合作,对这九名悍匪来说,也是一种荣耀。他们审慎地查清了秦望天的身份,甚至绑架了名医来确认他所说的绝症并非谎言,最终同意了一起干这票“能够让九州震惊的真正的大买卖”。

“他先于我们来到青石城,说什么要提前做些准备,让我们晚几天过来和他会合,”女匪说,“我们到来之后,他果然已经做好了相当周详的规划,包括逃跑的线路都设计好了,这让我们更加信任他。可是没想到……临到行动前四天,他突然失踪了。由于他和我们的联系是单向的,他不来找我们,我们根本找不到他。”

“我们九个人产生了分歧,有人建议不要做了,直接离开,但大多数人觉得,既然详细的行动计划都已经有了,少了秦望天一人,并不会造成什么障碍,我们还是应当动手。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我们还是行动了。”女匪有些懊丧地说。

“那你们知不知道他所说的‘提前做些准备’指的是什么?比方说,要找什么人帮忙?”叶空山问。

“我们以为,就是他所策划的行动步骤和路线图,”女匪说,“别的就不知道了。”

“真是一群笨贼!”叶空山毫不犹豫地下了定论,“怎么可能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外人?”

“不,我倒觉得可以理解……”岑旷小声说,“根据我看到过的卷宗和资料,秦望天的确是全九州的盗匪心目中的……偶像。要是换了我,我也会无条件相信他的。”

“没出息。”叶空山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现在,至少有一半线索可以连起来了,”岑旷很高兴,“秦望天去找上官云帆,一定是为了找他为打劫官库提供帮助,没想到不但上官云帆没有答应帮忙,秦望天自己也意外被杀,于是剩下的九个人没有秦望天那样丰富的经验,留下的破绽太多,终于被发现了。”

她紧接着又有些愁眉不展:“可是,秦望天究竟是被谁杀的,花如烟又是怎么死的,还是摸不着头绪呀。难道说,这两个案子纯属偶发,和打劫官库的事件其实并没有什么联系?”

“你的联想能力还应该再丰富一些,”叶空山说,“在我看来,花如烟的死和秦望天的死,至少有两个共同点。”

“哪两个?”岑旷急忙问。

“首先,你有没有发现,秦望天的死法和花如烟的死法,都相当的惨烈?”叶空山说,“通常情况下,人们杀人时只追求速死,对尸体加以种种凌虐摧残的,往往心理已经扭曲了。而秦望天和花如烟的死法,甚至于用一般的心理扭曲或者变态都难以解释。杀死秦望天的人,竟然用磨盘把他碾成了真正的肉酱,这会是怎样的一种切齿仇恨?”

岑旷默默地点点头,想起自己从地下挖掘出那些碎肉时的情景,仍然忍不住一阵阵地反胃。叶空山接着说:“而花如烟体现出来的又是另一种怪异了。因为仇恨一个人而不惜铤而走险毁掉对方的容貌,原本也并不算是新鲜事,可是这样细致入微地剥下一个人的脸,用防腐溶液认真保存起来,装防腐液的竟然还是昂贵的水晶瓶,这就不能用单纯的仇恨来解释了。还是我上次和你说的话,这已经不符合一般意义上的变态杀人狂了,必须把花如烟的死因想透彻,才有可能解决这个案子。”

“那么,第二个共同点又是什么呢?”岑旷又问。

“第二个共同点其实就很表面化了,只是你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而已,”叶空山说,“仔细想想,花如烟和秦望天死之前干过一样性质相同的事情,是什么事?”

岑旷皱着眉,回想着两人生前的最后活动,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他们都和上官云帆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们的死都和上官云帆有直接的关系!”

她很激动,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我明白了!一定是上官云帆身边有一个什么人,专门来对付这些和他发生争执的人!虽然上官云帆并没有直接动手,但这个人都一一替他解决了!”

“这么想就比较接近事实真相了,但还只是接近而已,”叶空山依然很冷静,“因为这种说法固然可以完美地解释秦望天的死,还是不能说明花如烟的死。现在我们手里的线索还不足,还需要继续调查。”

“往哪个方向调查呢?”岑旷问。

“上官云帆。”叶空山回答,“这位神医的身世,看来绝不仅仅是个济世救人的好大夫那么单纯,我们需要挖掘一下他的过去了。他一定会有一些黑暗的、不可见人的过去。”

“一说到这种话题你就兴奋……”岑旷大摇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