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4页)

这会儿安迪两手各拿着重新装满的杯子,拾级而上,他背着舞台灯光,整个人暗成黑影。罗斯玛丽别开眼神。

这些长袍很容易掀开,尤其等每个人都坐下来跟安迪谈过话,大家开始加快舞步时。

安迪递给她一只银杯,坐在离她几英尺外,近弯墙中央处的台阶上,他把衣袍塞到身下。“愿意的话,你可以把帽兜摘下了。”他说,“他们几乎看不到你,反正他们都知道了。没有人认为我会那么快就带约会对象来,所以还会有谁呢?凡妮莎就知道是你。”他吮着银杯说。

罗斯玛丽掀开帽兜,整理自己的头发。“他们有何反应?”她问。

“他们很高兴你来了。”安迪说,“而且他们能理解为什么你不想跟他们聊天,他们希望你能参与另一次跳舞,但你若不肯,他们也不会觉得受伤。”

她从银杯中啜饮:“你是指另一次派对还是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他说,“我们还会跳两三次舞,但速度更快,也不太一样。”他端起银杯喝酒。

“噢。”她又喝了口酒。

“你如果累了,我有一些药丸。”

“不,不用了,我没事。”她说。

“不会有害的,”他说,“是跟楼下艾尔拿的。”

“不用了,我没事。”她说,“只是喝多了。”

“安迪!”桑迪站在舞台边缘抬头看着他们,“我能跟你讲一下话吗?”语气颇为懊恼。

安迪哀吟一声,放下杯子站起来。“希望我能马上回来。”他拉起袍子奔下台阶。

罗斯玛丽起身,却被丝袍绊住,她挪着身子,换个较舒适的姿势靠在背后及底下的地毯上,将袍子塞好。她拿起银杯喝着,瞅着安迪站在灯光柔和的舞台上,倾听桑迪和黛安的争执。他揽住两人的肩膀,陪她们慢慢走到侧舞台,跟着她们穿过通往办公室及储藏室的门口。

罗斯玛丽慢慢享用浓稠的蛋酒、甜塔和单宁根的气味;聆听周边缭绕的音乐,和烛光摇曳、透着原始森林风味的舞台。聚光灯此时渐渐暗去,穿深色袍子的凯文和克雷格将摆放银碗的桌子抬起来——那美丽的银碗是黛安的还是GC的?——搬到交谊厅门后的角落,把舞台清空,准备下一场舞蹈……

速度更快、不太一样的舞……

歌手吉米·杜兰特说得极是:你是否有过欲走还留的感觉?

罗斯玛丽咯咯笑着想起这段话。

你很兴奋呀,是有那么一点。大概是因为蛋酒里加了朗姆酒或伏特加吧,也许是因为单宁根——酒里及空气中的单宁根造成的。现在她几乎没注意到单宁根的气味了,但火盆在舞台角落闷烧,烟气在粉色的柱子上旋腾,美丽极了……

这感觉就像以前跟凯抽大麻时烟瘾上来时一般——音乐分外清晰,皮肤格外麻痒,感受着磨在肤上的丝布和丝布底下的地毯——同时间,脑筋思路却异常迅猛明快。她从银杯汲饮,单宁根该不会类似大麻吧?一抹黑影停在底下两阶,对方弯身鞠躬说:“不好意思,罗斯玛丽。”是友理子,“好高兴看到你在这里,我能趁安迪不在时,跟你谈一会儿吗?”

罗斯玛丽坐直身子,将杯子放到一旁笑道:“当然可以,友理子,请坐!”她将袍子拉紧,“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再跟你聊一聊。”

“谢谢,我也是。”友理子坐到罗斯玛丽底下一阶,离她左侧几尺的台阶上,从那个角度,舞台灯光刚好打在他的脸颊和下巴。

非常英俊,四十九岁,离过婚,有两名已婚子女。大伙在安迪的办公室开过即兴派对后的那天,罗斯玛丽便问过朱迪了。

罗斯玛丽不久前——应说是感觉不久前——才看过《广岛之恋》;电影男主角也是位建筑师。友理子是纽约GC圆形剧场的设计师,负责监督GC全球的设计案,他自己开了公司,在业界声誉极高。

“计算机课上得如何?”他抬头对罗斯玛丽笑道。

“这是我的新年新计划之一,”她说,“而且是首要之务。”

“我只有一项,就是放缓脚步。”他说,“我明年就五十了,免不了要停下来思考。GC将来没有案子要我设计,我很幸运能与这批优秀的人才共事,所以我决定休息一下,‘闻闻玫瑰香’。”

“我完全赞成。”罗斯玛丽垂首对他微笑,倾身交叠双手放在膝上。

“我今晚看了一部分《圣日特别节目》。”友理子抬头对她说:“我总是看安迪的部分,即使我每个节目都录起来了,但感觉还是不太一样,是吧?每次听完他说话,看过他做事——这样讲好像把自己捧得很高……”他笑了笑,“我真觉得安迪是位天人,虽然他一再谦称自己仅是个平凡人。当然了,今晚与他同席而坐,更强化了我的感受。我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他叹道:“我真的相信他会成为不朽的伟人。”他说,“我认为烛光仪式将成为人类史上划时代的事件,也是一项伟大的艺术创作,加上转瞬即逝,更使之永垂不朽。”

“我也那么认为,友理子。”罗斯玛丽朝他挨近说,“那点我也跟安迪说过了,真高兴你我的看法一致。”

友理子告诉她:“今晚在这里见到你,让我比以往坚信,安迪——以及你——都是不折不扣的圣人。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一般人怎能与自己的母亲分享这个?”友理子挥手指着周遭说,“一般的母亲又如何能够承担得起?”他电力四射地对她笑说:“许多虚构的神话将绕着你而生,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也用最有魅力的笑容回道:“不懂。”

“我猜单宁根在发威了。”他依然笑容满面地说。

“单宁根?”她问。

“焚香。”他指说,“那是从一种埃及植物叶子萃取出来的东西,与印度大麻性质类似,是大麻的起源。”

“难怪我觉得有点飘飘然。”她说。

“这会儿大家都一样。”他说,“但即使我很清醒,仍视你为圣人。因此我要坐在你底下,在你的脚边。”他顶着一头黑发弯下身。

罗斯玛丽张大嘴,脚指被出其不意地吻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而且感觉不错。

友理子站起来笑着对她伸手,“再跳一次舞吧,”他说:“这舞很有趣。”

一件件袍子在烛光和柔美的光柱下围成圈,蓝紫色及黑色的长袍步上舞台,安迪看着站起身的罗斯玛丽。

她看着自己的脚,一手拉起袍子,友理子搀扶她走下陡阶。乐声渐响,管音缠绕,鼓声击得比先前更为急切。

两人来到舞台角落,面对面站着,友理子比罗斯玛丽稍高,罗斯玛丽表示:“我真的很想跳,友理子,但我非常非常疲累,今天真的忙到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