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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发现,他的腿并不是黑,只是发冷发僵,因为他一直把另一条腿压在它上面,而且他坐在一间亮灯的房间里的一张扶手椅上。有人在他旁边说话,他发现这场对话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他头脑清楚了。他意识到自己被人下药或催眠,甚至两者兼而有之,他感到身体的知觉正在恢复,但仍然十分虚弱。他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听着。

“我对此已经有点厌倦了,韦斯顿,”狄凡在说话,“特别是拿来冒险的是我的钱。我告诉你,他不会比那个男孩差,在某些方面还会更好。只是,他很快就会醒过来,我们必须立刻把他弄上去。我们早在一个小时前就该这么做了。”

“那个男孩挺理想的,”韦斯顿生气地说,“不能为人类服务,只会传播愚昧。像他这种男孩,文明社会应该主动把他交给国家实验室去用做实验。”

“那当然。可是在英格兰,他这种男孩是伦敦警方理所当然会感兴趣的对象。而另一方面,这个好管闲事的家伙,好几个月都不会有人惦记,即使到了那时候,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失踪的时候人在哪里。他独来独往。没留地址。没有亲人。最后一点,他是自愿干预这件事的。”

“唉,坦白地说,我不喜欢这样。他毕竟是个人。那男孩实际上是个——是个标本。不过,他只是一个人,或许还是一个十足的废物。我们自己的生命也在冒险呢。为了伟大的事业——”

“看在老天的分上,别再来那套老生常谈了。我们没时间了。”

“我敢说,”韦斯顿回答,“如果他知道原委,自己也会同意的。”

“你搬脚,我搬头。”狄凡说。

“如果你真的认为他快要醒过来了,”韦斯顿说,“最好再给他服一剂药。我们要等太阳出来才能开始。让他在那里面挣扎三个多小时可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他最好在我们进行实验的时候再醒过来。”

“言之有理。你看着他,我跑到楼上去拿药。”

狄凡离开了房间。兰塞姆眼睛半睁半闭地看到韦斯顿站在他身旁。他没有办法预知,如果自己突然发力,身体是否会有反应,反应有多敏捷,但他一眼就看出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几乎没等狄凡关上房门,他就奋力窜起,扑向韦斯顿的双脚。科学家往前一栽,倒在椅子上,兰塞姆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甩掉,站起身,冲出房门,跑进大厅。他身体很虚弱,刚进大厅就摔倒了,可是恐惧紧追着他,几秒钟内,他就找到了大厅的门,焦急万分地对付那些插销。大厅很黑,他的手指在颤抖,这些都对他不利。没等他拔开一个插销,身后没铺地毯的地板上就响起了穿靴子的脚步声。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和膝盖。他踢蹬着,扭动着,浑身是汗,扯足了嗓子大吼大叫,隐约希望能有人来救他,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蛮力,拖延着挣扎的时间。谢天谢地,门终于开了,夜晚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看见了令人欣慰的星星,甚至看见他自己的行李放在门廊上。接着,他脑袋上挨了重重一击。他失去了意识,他知道的最后一件事,是一双有力的手把他拖回到黑暗的过道,以及房门关上的声音。

【注释】

[1] 语出英国作家吉卜林(Joseph%Kipling,1865——1936)的诗作《从海到海》,意思是“白人肩负着将其文明带给落后民族的责任”。——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