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原罪之钟(第2/3页)

在英格玛的办公室中,那些古旧的典籍、珍贵的收藏,还有奢华的家具,都沉浸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和火粉。

它们在热风中被吹起,飘扬在天空之中,星星点点,绮丽而惊艳。

很快,今天值守的教师驾驭着“风魂”从天而降,察觉到燃烧的主楼,连忙拉响了警报。然后看向不远处无所事事的少年,眉头皱起:

“这是怎么回事儿?”

“很简单,着火了啊。”

叶清玄摊手,一如不久之前的学校对自己说的那样:“最近天干物燥,物品自燃,很正常嘛。”

他坦然地凝视着那一双满是怀疑的眼眸,神情无辜又茫然。反正不管怎么样,到最后,都会像是调查结果显示的那样。

天干物燥,物品自燃。

这只是一桩意外,一如同上一桩意外所发生的那样。既然乐史系出现意外这种说法能够被人接受,那么启示学院出现意外也很合理吧?

就像是欣赏着什么绝美的景色一样,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凝视着大火升上天空,轻声感叹:

“——真好看啊。”

夜空之中,隐隐地钟声传来。

……

……

“好茶。没有想到在西方也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叶。”

钟表店中,胡先生放下了茶杯,怅然感叹:“一别东方多年,已经好长时间没喝过茶了啊。”

“先说事儿,少装逼。”

在他对面,赫尔墨斯抱着一盒子的饼干,嘎嘣嘎嘣地吃着,看向胡先生的眼神分外诡异:

“我还真是有些期待,那位被摄政王架空的女帝派出你这么一位使者来到阿瓦隆,是想要做什么。难道是来联络革命军,里应外合,弄死白恒那个乱臣贼子?要是这样,你们就来错地方了,全世界都知道,革命军都藏在黑暗世界里,你在阿瓦隆什么都找不到。”

“先生说笑了,陛下素来与那群叛乱分子毫无瓜葛。”

胡先生摆了摆手,正色说道:“在下至此,是为了查明白一些过去的事情,然后找一个人。”

“叶兰舟?嗤!”

赫尔墨斯嗤笑:“白恒那个家伙准备篡位,把将叶氏上下全部杀光的时候你们没后悔,现在着急也没用了啊。”

“职责所在,还望先生告知。”

胡先生起身,一揖至底:“叶兰舟,如今究竟在何处?”

赫尔墨斯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叶兰舟那个家伙长着腿,天南海北,去哪儿都有可能。”

胡先生长叹一声,从袖口中掏出一枚古旧银币,推向了赫尔墨斯:“看在这个东西的面子上,还望通融则个。”

赫尔墨斯皱眉,“你拿出这个东西来,按照规矩,我确实应该回答你一个问题。但你确定要问这个?”

“正是。”胡先生点头。

赫尔墨斯面无表情:“他死了。”

“不可能。”

胡先生决然摇头:“在下曾被嘱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啧,你们这群家伙,怎么就这么犟呢?”

赫尔墨斯烦躁地将饼干盒丢在了旁边,从柜子下面拿起一个大罐子,拍在桌子上:“喏!你说得‘死要见尸’,在这儿呢!”

胡先生愣了一下,僵硬住了。

许久之后,他伸出手,掀开罐子上覆盖的灰布,灰布上,尘埃簌簌抖落。

在尘埃和灰布之下,琥珀色的液体中,浸泡着的是一颗头颅。

那一颗面目苍白而俊秀的头颅闭着双眼,沉睡在琥珀色的液体中,黑色的长发如同海草一般地随着液体而波荡着。

不见曾经的雄姿英发,却依旧恬静如月光,静谧而美好。不像早已死去,而是陷入沉睡之中。

“——当年巴赫亲手砍下来的脑袋,你要的话,拿去!”

胡先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放下抬起灰布的手掌,于是那一张面容重新被掩埋进黑暗之中。

“何至于此……”

他颓唐地坐在椅子上,许久之后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在远处,隐隐有低沉的钟声传来,钟声回荡在夜空之中,响彻四面八方。

那钟声有神秘的力量,隐隐有着无数人的欢歌和赞颂,所过之处,以太鼓荡,仿佛也为之起舞。

灰布之下的黑暗中,那一颗头颅仿佛也从长眠中短暂的苏醒了。

嘴角似是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地笑容。

如同幻觉一样。

如同月光。

……

……

千里之外,圣城。

这一座钢铁城池的百丈高塔之上,灯火通明。

临近西方阿斯加德的冰原壁垒换防的关键时刻,身着红衣的枢机主教们正因此争论不休,彼此吵得面红耳赤。

“已经有六年没有神孽级天灾出现过了,再保持这种临战状态,对于阿斯加德和教团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负担。光是每年消耗的青金就足足有数百万之巨!”

“才仅仅六年而已!倘若本次换防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天灾再次进入人类腹地,所造成的损失别说六年,就是六十年、六百年恐怕都难以恢复!昔日被‘白银之潮’推平的那几个公国至今都还未曾恢复生气,如此前车之鉴,还不够我们警惕么?”

“说得冠冕堂皇,你知道光是维持要塞运转,每天的消耗究竟有多少么?更况且,我们对天灾的探究已经停滞了数十年了,不仅仅是黑暗世界的探索也不见效果,盖乌斯那个混账和他的革命军也至今还在逍遥法外!偏偏最近诸国越来越懈怠了,内耗严重,根本不在乎防线之外的黑暗世界里究竟有多可怕的东西……精神上的腐蚀堕落比物质上的空虚更可怕,长此以往,恐怕就算有堡垒,也是个样子货!”

“教团从不干涉别国内政,不要为这种阴暗行径找借口!”

“蠢货!追求这种程序上的正义对结果有任何帮助么……”

争论已经持续了三天了,毫无任何结果。

只是今天,长桌的尽头,台阶上的那个端坐的身影似是沉思,并没有倾听他们的意见。只是仰头凝视着星空,星空中,有隐隐的钟声回荡。

“冕下!冕下,还请从速绝判……”

主教们看向沉默的教皇,神情困惑而郑重,在御座之侧,侍从轻声呼唤:“教皇冕下,主教团在等您的决定。”

御座之上,赤之王抬起手,屏住那些争吵的杂音,只是听那钟声。

万籁俱寂。

有钟声自天上来。

……

……

长夜之中,有钟声响起。

那铜钟古旧巨大,随着震动,抖落灰尘,展露出宛如燃烧一般地铜光,铜光如火焰颤动着,钟声轰鸣。

轰鸣的钟声在天空中扩散,向着极远处,驾驭着狂风,传达至千万里之外,回荡在黑暗世界之中。

震散了北方壁垒上的冰雪,晃动了东方长城下的烽火、在南方炽土上掀起尘沙,从北方海域中融入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