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柏符的秘密(第5/7页)

“那好吧,不给你喝牛奶了。”蒂凡尼站了起来,思绪开始飘散:

冬神到这里来,就为了把小马还给我。他这么做真是不怕麻烦。

嗯……

如果仔细想想,还真是挺……感人的。

因为他要打造雪崩和狂风,要做出很多新形状的雪花,还有各种事情。可他腾出了一点时间,就为了来这里把项链还给我。嗯……

而且他就站在那里。

然后他就那么消失了——消失得更彻底。

嗯……

霍雷思继续在水槽下面喃喃自语。特里森小姐又开始织布了。蒂凡尼给她泡了一壶茶,然后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房间。

蒂凡尼的日记本足有三英寸厚。另一个实习女巫,她的朋友(算是吧)安娜格兰姆说,她真的应该把日记叫作《阴影之书》,用一种特殊的魔法墨水写在牛皮纸上,这些全都在扎克扎克强力魔法商店有售,价格公道——起码对扎克来说很公道。

可蒂凡尼买不起。而且魔法只可以用来交换,不应该用来出售。虽然特里森小姐不介意她出售奶酪赚点钱,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这里的纸卖得很贵,而且流动小贩的手上也没多少货。不过,他们通常倒是会有点绿矾出售,如果跟捣碎的栎瘿或者青胡桃皮混在一起,可以做成相当不错的墨水。

加上后来蒂凡尼粘上的页面,日记本现在已经跟砖头一样厚了。只要把字写小一点,应该还可以再写两年。

皮质的封面上,一根冒火的签子串起一行字:“菲戈禁看!!”不过根本没起过作用。他们把这种东西当作是邀请。这段日子,她开始用符号写部分日记了。白垩地的菲戈们本来就不怎么识字,所以他们肯定永远都看不懂那些符号。

她小心地四下看了看,以防万一,然后打开了挂锁。挂锁锁着一条链子,链子缠绕在日记上。她翻到今天的日期,把笔在墨水里蘸了蘸,然后写下:

用雪花来代表冬神非常贴切。

他就站在那里,她想。

因为我尖叫,所以他跑了。

显然,这是一件好事。

嗯……

不过……我真希望我没有尖叫。

她摊开手掌。小马形的印记还在,像白垩一样白,但已经完全不疼了。

蒂凡尼打了个哆嗦,冷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她遇到了冬之灵。她是一个女巫,时不时就会遇到这种事。他很礼貌地归还了她的东西,然后离开了。不能这么多愁善感了,还有事情要做。

接着她又写:“罗来信。”

她很小心地拆开罗兰寄来的信,非常轻松,因为鼻涕虫的黏液根本没什么黏性。顺利的话,她甚至可以重复利用这个信封。她弓起身子挡住信,这样别人就没法从她背后偷看。最后,她说:“特里森小姐,您能从我脸上离开吗?我的眼睛需要一点隐私。”

楼下传来一声抱怨,接着她眼睛的刺痒感消失了。

收到罗兰的信总是让她很开心。信中经常提到羊群和白垩地的其他事情。有时候,信中还会夹着一朵干花,蓝铃花或者报春花。阿奇奶奶肯定不赞成这种行为。她总是说,如果山丘想让人摘花,那就应该会开出更多的花来。

这些信总会让她很想家。

有一天,特里森小姐问:“那个给你写信的小伙子,是不是你的情郎?”蒂凡尼聊了一会儿,才想起应该在字典里查查这个词的意思,然后赶紧转换话题,但还是脸红了好久。

罗兰……关于罗兰……主要是……重点是……他很真实。

她第一次遇到他时,他还是个毫无用处的白痴,可这也不能怪他。首先,他被精灵女王抓去关了一年,胖得满身流油,只知道吃糖,满心绝望。其次,他是被几个傲慢的姑姑带大的,而他的父亲——男爵大人——基本上只对马和狗感兴趣。

后来他就或多或少改变了:多了点思考,少了点吵闹;多了点认真,少了点愚蠢。他还一直戴着眼镜,是白垩地第一个戴眼镜的人。

而且他还有一个图书馆,里面有超过一百本书!其实,图书馆属于城堡,但似乎没有其他人对此感兴趣。

其中有些书巨大而古老,封面是木质的,字体又黑又大,里面的彩图画着奇怪的动物和遥远的地方。这里有瓦斯麦的《不寻常的日子》,科伦百利的《事物的原理》,还有只缺了一卷的《凶兆百科全书》。罗兰惊讶地发现蒂凡尼能够看懂外语,而她则小心翼翼地不让他知道这全靠残存的巴斯特博士帮忙。

其实……事实上……他们也找不到别的朋友了。罗兰没法跟村里的孩子交朋友,因为他是男爵的儿子,还有一些别的原因。而蒂凡尼如今戴上了尖顶帽,情况也不同以往了。白垩地的人并不是很喜欢女巫,但她是阿奇奶奶的孙女,对吗?虽然不知道她在牧羊人小屋从那个老奶奶那里学到了什么,但他们都说她在山里展示过巫术。还记得去年出生的小羊羔吗?她只看了一眼,那些夭折的羊羔就死而复生了!她姓阿奇,阿奇家的人最了解这片丘陵。她挺不错的,她是我们的人,是吧?

这些都挺好的,只是她再也没有老朋友了。家乡的孩子们曾经对她很友好,但因为那顶帽子,现在却只剩下尊敬。他们之间好像出现了一堵墙,似乎她长大了而他们没有。他们还能聊什么呢?她去过他们想都想不到的地方。他们中大多数人连双衫镇都没去过,那里不过半天路程。可他们一点也无所谓。他们做着父亲做过的工作,或是像母亲那样养育孩子。那样也挺好的,蒂凡尼很快就对自己说。可他们没有决定过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就发生了。

在山中也是一样。跟她年龄相仿,能真正说上话的,也就只有安娜格兰姆这些实习女巫。想要跟村里的人好好聊聊根本不可能,尤其是男孩子。他们只会低着头,口齿不清,双脚乱动,就跟家乡的人跟男爵说话时一样。

实际上,罗兰也一样,每次她一看他,他就脸红。她去城堡找他,或者跟他在山坡上散步时,空气中都会有一种纠结的寂静……就像她面对冬神时一样。

她仔仔细细看完这封信,尽量无视信纸上遍布的菲戈脏指印。罗兰还很贴心地附上了几张空白信纸。

她非常小心地展平一张信纸,对着墙壁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开始写信。

在楼下的洗碗间【6】【7】里,奶酪霍雷思从污水桶后面走了出来。现在他正在站在后门的门口。如果奶酪也可以若有所思,那霍雷思现在正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小小的双衫镇,邮车的车夫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双衫镇周围的很多信件最后都会送到一家纪念品商店,这里同时也充当邮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