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类做梦之地

“这些白袍众实在是一群口风很紧的家伙,殿下。”莱茜尔的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但他们毕竟还是男人,而且我相信,他们还是很长时间没见过女人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总是会丢掉他们并不算多的智慧。”

菲儿走在拴马栏旁边。天色已经很黑了,她的手里提着油灯。佩林睡了,最近这几天,他都睡得很早。菲儿知道他要到狼梦里去。白袍众不情愿地同意延迟审判,但菲儿还是觉得,佩林应该准备一下在审判上的发言,他却只是咕哝着说知道要说些什么了。菲儿了解他。他已经告诉摩格丝两年前发生的一切,以他一贯的作风,平铺直叙,不加任何修饰。

莱茜尔和赛兰蒂走在菲儿两边,其他刹菲儿跟随在后面,小心警戒着是否有人靠近到能听见她们交谈的距离之内。

“我相信,白袍众知道我们去他们那里是为了刺探情报。”赛兰蒂说道。这个身材矮小、肤色白皙的女子一手按着剑柄,一直以来,她都在刻苦地练习剑术,她的身姿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笨拙了。

“不,我不觉得他们能猜到。”莱茜尔提出异议。她仍然穿着简单的褐色外衫和深褐色短裙,赛兰蒂在回来之后就换回了马裤佩剑的装束。那次邪恶的泡沫降临时,她的手臂被自己的剑划开了一个口子,而莱茜尔似乎更喜欢这条短裙。

“他们并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情报。”赛兰蒂说。

“是的,”莱茜尔答道,“但我认为这只是他们保守秘密的习惯还在约束着他们。我们的理由很充分,探望麦玎和其他人是非常自然的事情,而且我的确已经从他们的嘴里套出一些东西。”

菲儿挑起一侧眉弓,但她们这时正经过一名正在刷洗马匹的马夫,所以莱茜尔暂时闭上了嘴。

“那些白袍众都很尊敬加拉德。”马夫离远后,莱茜尔立刻说道,“但有一些人在埋怨加拉德的某些主张。”

“什么主张?”菲儿问。

“他想要和两仪师联盟,与她们一同加入最后战争。”莱茜尔答道。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喜欢这个主意。”赛兰蒂说,“他们是白袍众!”

“是的,”菲儿说,“但这也意味着加拉德要比他的部下更有理智。这是一个有用的情报,莱茜尔。”

那名年轻女子立刻扬起了头,用谦逊的姿势拨了一下自己的短发,将系在头发上的红色缎带拨到脑后。自从经历过沙度俘虏的生活后,她系在头发上的红缎带又多了一倍。

在她们前方,一个细瘦的身影从两匹马之间走了出来。那个人留着塔拉朋风格的浓密胡须,虽然年纪还很轻,他却已经有了那种过尽千帆的气质。丹尼·鲁文,在谭姆神秘离开后,他便担负起管理两河人的工作。愿光明保佑谭姆平安无事,无论他去了哪里。

“丹尼,”菲儿说,“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太巧?”丹尼挠了挠头皮。他一只手像握住手杖般拄着自己的长弓,同时还在不停地瞥着那张弓。现在,许多人都有了这种习惯。“是您要我来这里的。”

“但这依旧是个巧合。”菲儿说,“如果别人问起,你必须这样回答,尤其是对我的丈夫。”

“我不喜欢向佩林大人隐瞒任何事。”丹尼一边说,一边走到菲儿身边。

“难道你更喜欢让他被一群发疯的白袍众砍掉脑袋吗?”

“不,我当然不会让那帮人得逞。”

“那么,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吗?”

丹尼点点头。“我告诉格莱迪和尼尔德了,佩林大人已经命令他们跟随在他身边。不过我特别叮嘱了他们。格莱迪说,他会准备好风之力编织,情况一旦有变,他就会抓住佩林大人,离开那里,而尼尔德会掩护他们撤退。我也向两河人下了命令,埋伏在树林中的一队弓箭手到时会让敌人阵形大乱。”

菲儿也点点头。这次邪恶泡沫的侵袭没有伤及两名殉道使,这点非常幸运,当时他们身上各带着一把匕首。菲儿得到报告,当他们看见自己的武器飘浮起来,只是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那两把刀子就掉落在地上。当信使带着菲儿发现的泥土压制法跑到殉道使所在的营地时,发现那里的混乱程度要轻很多。格莱迪和尼尔德正大步走过营地,被他们看到的武器都纷纷跌落在地。

延迟审判的部分原因是有许多伤员需要治疗,而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佩林希望有时间让营地里的铁匠们为失去武器的士兵打造出新武器,以防备这场审判变成一场战争。菲儿现在愈来愈确信这点了。

“佩林大人不会喜欢在战斗发生时被拉走。”丹尼说,“他肯定不会喜欢的。”

“那顶帐篷会变成一个死亡陷阱。”菲儿说,“如果佩林想要指挥这次战斗,没有人会反对,但他首先应该待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上,而你的任务就是把他先救出来。”

丹尼叹了口气,但还是在点头。“是的,殿下。”

佩林正在学习不要害怕犊牛。

一步接一步,他学会了保持平衡。需要作为狼的时候,他就是狼;需要成为人的时候,他就是人。他任由自己被狩猎所吸引,但永远在心中牢记着菲儿——他的家。他走在这把剑刃的边缘,但每一步都让他更有信心。

今天,他在猎捕飞跳。它实在是一个狡诈老练的猎物。但犊牛学得很快,而且拥有人类的意识所带来的优势。他能模拟别的生物、别人的想法,但它却不能。

这就是诺姆刚开始的情形吗?这种理解又会将他引向何方?这是一个秘密,一个犊牛必须自己去寻找的秘密。

他不能失败,他必须学会。但不知为什么,他在狼梦中愈有信心,他在真实世界中对自己也就更加地适应从容。

犊牛冲过一片陌生的森林。不,这是一片繁茂的丛林,到处都是悬垂的藤蔓和叶片宽大的蕨类植物,但犊牛要求这个世界在它面前敞开。藤蔓被拉起,灌木向两侧弯曲,蕨类退到大树后面。一切都在躲避他,就好像在狂奔的战马前被母亲拉到路旁的孩子。

他依稀看到飞跳在前方跳跃,但突然又消失了。犊牛没有停下脚步,他冲过飞跳消失的地方,捕捉到它的气味。然后,犊牛便出现在一片开阔的原野上。这里没有乔木,只散布着一些陌生的矮树丛。它的猎物在远方化成一道影子,犊牛紧随其后,每一跳都让他前进数百步。

才过了几秒钟,他们来到一片巨大的岩石台地前。他的猎物直接沿山崖跑了上去。犊牛依然紧追在后,丝毫不理会什么是“应当的”。地面已经落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他的鼻子指向天空中沸腾的黑色云海。他跳过崖壁上的沟壑,钻进山岩间的缝隙,一直跑到台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