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特·雅兰·瑞奥德中的讯息(第4/6页)

是的,这些人还是会跳舞,他们会一直跳下去,直到因缘彻底消亡的那一天,无论他们是否会找到那首歌,无论兽魔人或转生真龙是否会毁灭这个世界。

她是否已经看不见那些最珍贵的事情了?为什么她要为夺取白塔而如此奋战?为了权力?为了荣誉?还是她觉得这样才真是对这个世界好?

她打算在这场战争中将自己耗尽吗?她在心中已经为自己选择了绿宗,而不是蓝宗。不仅是因为她喜欢绿宗的战斗风格,而且她认为蓝宗过于狭隘了。生活绝不止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生命是关乎于生存、梦想、欢笑和舞蹈的一切。

盖温在两仪师营地里。她表面上告诉自己,选择绿宗是因为自己已决意投身于战场。但在内心深处,更加诚实的她会承认,盖温也是她决心成为绿宗的原因之一。在绿宗里,与护法结婚是一个普遍现象。艾雯会让盖温成为她的护法,她的丈夫。

她爱盖温,她会约缚他。她心中这个愿望当然没有整个世界的命运来得重要,但它也绝不是可以轻忽的。

艾雯从台阶上站起身,身上的衣装也变回白色和银色的玉座长裙。她向前迈出一步,身边的世界也随之改变了。

她站在白塔前面,向上望去,目光扫过这座极尽精致与强大的白色高塔。虽然天空覆满黑云,但不知为何,白塔还是投下一道阴影,直接落在艾雯身上。这是某种预兆吗?白塔压迫着她,让她感受到无比的沉重,仿佛她正凭一己之力支撑着这座塔,维系着它的每一块砖石,才让它没有瓦解冰消。

艾雯在这里站了很长的时间。天空上依旧是浓云翻滚。白塔完美的尖顶将它的影子投在艾雯身上。艾雯盯着尖顶,竭力想要确定现在是不是该放手,让它就这样倒落。

不,她再次想道,不,现在还不行,再多坚持几天吧。

她闭上眼睛,然后向黑暗中张开它们。她的躯体中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痛苦,后背上遍布尚未愈合的鞭伤,四肢因长时间蜷缩而酸痛不已。她的鼻腔中充满霉腐的稻草气味。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鼻子已经麻木了,她还会闻到自己的身体因为长时间不曾清洗而散发的臭气。她压抑住喉咙中传来的一阵呻吟。外面还有人看守着她,维持着对她的屏障。她不会让那些人听到她的怨言,哪怕只是一声哀叹。

她坐直身子。裹在身上的还是在爱莉达的晚餐时所穿的那条初阶生长袍,白袍的衣袖已经因血迹干结而变硬,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摩擦着她的皮肤。她口很渴,她们从不给她足够的水喝,但她同样没有为此抱怨。没有叫嚷,没有哭嚎,没有乞求。她强迫自己在疼痛中坐直身体,微笑着对待这种感觉。她盘起双腿,向后靠去,逐一伸展手臂上的肌肉。然后,她弯腰站起身,伸展开后背和肩膀。最终,她躺倒下去,向上伸展开双腿,压下一阵阵酸麻的感觉。她需要保持肢体的灵活。与白塔所处的危险相比,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坐下去,再次盘起双腿,深吸一口气,向自己重复了一遍,被锁在这间牢房里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她愿意,她大可逃走。但她决定留下来,以这种方式打击爱莉达。只要留在这里,她就能证明,总还有人不会俯首认命,对白塔的堕落无动于衷。这种囚禁是有意义的。

这些话语在她的脑海中重复着,帮助她坚持下去,能够以平静的心神在牢房中度过新的一天。没有了晚上的那些梦,她该如何保持自己的理智和清醒?她又想起可怜的兰德,被锁在那只箱子里。现在,她也有了和他一样的经验。这两个曾在两河青梅竹马的孩子又有了另一段非同一般的共同经历。他们都受到爱莉达的伤害,但这种伤害并没有让他们屈服。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待。大约到中午的时候,她们会打开牢门,将她拖出去毒打一番。现在负责这项刑罚的已经不是希维纳了。能够鞭打她被视作一种奖赏,只有整日在牢门外看守她的红宗姐妹能行使这项特权,以作为对她们勤谨侍奉爱莉达的奖励。

被鞭打之后,艾雯就会回到牢房里,得到一碗无味的麦片粥。每天都是一样。但她不会屈服,尤其是她还能够在特·雅兰·瑞奥德中度过每一个夜晚。实际上,那才是她每一天中真正有意义的白天,她可以在那里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而在牢房里,她所度过的才是无聊的黑夜。

上午过去的很慢。终于,铁钥匙插进陈旧的锁洞。牢门开启,两名身材瘦长的红宗姐妹正站在门外。在艾雯眼中,她们几乎只是两个黑影,脸上的五官完全无法看清楚。两名红宗粗暴地捉住她的手臂,她并未反抗。她们把她拖出牢房,扔在地上。她听到有人把皮鞭握在手中,轻轻敲打手心的声音,便打起精神,准备接受抽打。她们会听到她的笑声,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等等。”一个声音说道。

那双正在将艾雯按住的手臂僵住了。脸颊贴在冰冷地砖上的艾雯皱了皱眉。这个声音……是嘉德琳。

按住艾雯的姐妹们缓缓放开了手,又把她拖起来。她在刺目的灯光中眨眨眼,才看清嘉德琳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中,双臂抱在胸前。“放开她。”那名红宗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怪异的、洋洋自得的味道。

“什么?”艾雯的一名看守者问道。她的眼睛在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能看清说话的这个人是贝拉辛。

“玉座已经意识到,她的惩罚被施加到错误的人身上。”嘉德琳说,“这其中的过错并不完全在于这个……卑微的初阶生,而在于掌控她的那个人。”

艾雯看着嘉德琳,突然明白她的意思。“你所指的是希维纳。”

“没错,”嘉德琳说道,“如果初阶生不懂得规矩,那不正是因为教导她们的人失职吗?”

这就是说,爱莉达已经意识到她无法证明艾雯是暗黑之友。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希维纳身上是一个聪明的办法。如果爱莉达因为使用至上力责打艾雯而受到惩戒,那么希维纳就必须接受更严重的责罚,因为正是她任由艾雯如此肆无忌惮地破坏白塔的规矩。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挽回玉座的颜面。

“我认为,玉座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嘉德琳说,“艾雯,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服从初阶生师尊的教训。”

“但你刚刚说,希维纳犯有过失。”艾雯有些疑惑。

“我指的不是希维纳。”嘉德琳说,她显得更加得意了,“而是新任的初阶生师尊。”

艾雯紧盯着那个女人。“啊。你以为,在希维纳失败的地方,你会有机会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