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龙之卵(第6/9页)

“很显然,赛露西娅数错了蚂蚁。”图昂一边说着,一边以她那种特有的优雅手势,弓起手指,拈一颗白色的棋子放到棋盘上。她身后的赛露西娅穿着白色的长衫和褐色裙裤,看着图昂的落子,点了点头。她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指点马戏团的裁缝该如何制作出她所需要的衣服,这些衣服的式样都是麦特从不曾见过的,它们应该都是霄辰风格的衣服。不过赛露西娅也做了几件普通风格的骑马装,以供外出时穿用。雨水轻柔地落在车厢顶上。“很显然,鸟雀告诉我们的讯息因为蚂蚁而改变了,这绝非简单的事情,玩具,你一定要学会这些,我不会让你继续这样无知下去。”

麦特点点头,落下黑子,他的神情就好像图昂的话真有什么道理一样。当他对乌鸦表现出不安的时候,图昂还管那个叫迷信呢!知道什么时候该闭上嘴是对付女人一项很有用的技巧,对付男人也应如此,但在女人面前尤其要注意这一点。至少麦特知道什么事情会让男人的眼睛里喷出火来。

和图昂聊另外一些事情也是危险的。“你对转生真龙有什么了解?”在某个晚上,图昂这样问他。

刚喝了一口酒的麦特差点呛到,急忙一边咳嗽,一边将脑海中盘旋的色彩驱散。这杯酒本来就有些酸了,这些日子里,就连尼瑞姆也不容易找到好酒了。“嗯,有这么一个转生真龙。”等到能说话的时候,他一边抹去下巴上的酒汁,一边说道。片刻间,他看见兰德正在一张黑色的大桌旁吃饭。“还需要知道些什么?”赛露西娅以平稳的动作重新替他斟满了酒。

“需要知道的有很多,玩具,他必须在末日战争到来之前向水晶王座跪倒,预言很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但我甚至还不知道他在哪里,而且我怀疑他就是那个吹响瓦力尔号角的人。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就更加紧急了。”

“瓦力尔号角?”麦特有些虚弱地说,霄辰人的预言都说了些什么?“它已经被找到了?”

“它一定已经被找到了,否则怎么会被吹响?”图昂用那种悠缓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我已经看过从那支号角被吹响的地方送来的报告,那里叫法美镇。这让人很不安,非常不安,无论那个吹响号角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像转生真龙一样重要。你还要不要下棋,玩具?”

麦特继续下着棋,但他实在是太震惊了,以至于那些盘旋的色彩在不期然间已经消失殆尽,没有组成任何影像。实际上,他甚至错失一个必赢的棋眼。

“你后半盘下得很糟糕。”图昂喃喃地说着,若有所思地向棋盘皱起眉,现在棋盘上黑子和白子的数目恰好相当。麦特能看出来,她正在回想当他开始连出昏招的时候,他们谈论的话题是什么。和她交谈就好像走在一道正在崩塌的峭壁上,只要走错一步,麦特·考索恩就会死得像去年的干羊肉一样。但他只能走过这道峭壁,他该死的别无选择。哦,而且他喜欢这样,在她身边度过的时间愈久,他就愈难以忘记那张心形的面孔,直到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她,所以他时刻都有跌进无底深渊的可能,他几乎能看到自己跌下去的样子了。

在送给她那一小束丝绸花朵之后的几天里,他没有再为她带去礼物,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察觉到当他空着手走进马车时,她那难以察觉的失望之情了。然后,到了离开祖拉多的第四天,当太阳刚刚在一片湛蓝如洗的天空中露出头的时候,他陪着她和赛露西娅走出了紫马车。当然,他只想带图昂出来,但赛露西娅只要察觉到他想要分开她们,就会如影随形地跟着图昂。他曾经以玩笑的口气和她们说过这件事,那两个女人却仿佛他根本没有开过口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聊着她们的话题。幸好他知道图昂在听到笑话的时候还是会笑的,因为有时候,她似乎根本没有一点幽默感。赛露西娅披着一件绿色的羊毛斗篷,戴着兜帽和一条红色的头巾,不断地用怀疑的眼光瞥他,她平时也总是这样。图昂并没有戴头巾,不过她也用蓝斗篷的兜帽遮住了自己黑色的短发。

“遮住眼睛,宝贝。”麦特说,“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我喜欢惊喜。”图昂将双手放在她的大眼睛上,有那么一瞬间,她露出了期待的微笑,但只是短短一瞬。“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惊喜,玩具。”她的语气中带有警告的意味。赛露西娅笔直地站在她身后,这名胸部丰满的女子丝毫没有紧张的迹象,不过麦特还是能感觉到,她就像一只随时都会跃起扑击的猫。他怀疑这个女人丝毫不喜欢任何惊喜。

“就等在那里。”麦特一边说,一边快步绕过紫马车,他回来的时候,手里牵着果仁和那匹利刃。两匹马全都备好了鞍鞯,那匹母马迈着轻快的步子,兴奋地期待着能纵情驰骋一番。“现在可以放下手了,我相信你喜欢骑马。”现在距离马戏团出发应该还有几个小时,整座营地里还看不见什么人,马车顶上的铁皮烟囱也还只有几支冒出了烟。“它是你的了!”他这么说的时候,声音僵硬得好像要冻结在他的喉咙里。

不过,这次他丝毫不怀疑,当他说出这匹马已经属于她的时候,他脑袋中骰子转动的声音立时轻了许多。它们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这一点他相当确定。在他脑子里转动的骰子肯定不止一副,当他与亚柳妲达成一致的时候,有一副停住了,他告诉图昂这匹马属于她的时候,肯定又有一副停住了。这其实很奇怪,只是送给图昂一匹马怎么会改变他的命运?但光明啊,只是担心一副骰子的警告就已经够糟糕了,现在他的脑袋里到底有多少副骰子?还有多少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在等着砸到他的脑袋上?

图昂立刻走到那匹利刃前面,像麦特一样一丝不苟地察看这匹马身上的每一个部位,脸上一直都带着微笑。训练马匹果然是她的乐趣之一。马匹和罪奴——麦特只希望光明能拯救自己。他察觉到赛露西娅正审视着他,那女人仿佛戴着一副全无表情的面具。是因为这匹马?还是因为他僵硬得像根木棍?

“是一匹利刃马。”麦特一边说着,拍了拍果仁钝圆的鼻子。这匹骟马经过良好的训练,但利刃的热情似乎也影响了它。“是阿拉多曼的纯种利刃,你在阿拉多曼境外也许再也看不到这样一匹马了。你会给她取什么名字?”

“在骑上一匹马之前就给她取名字会带来厄运。”图昂拉起了缰绳,脸上还放射着欢乐的光彩,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它是一匹非常好的马,玩具,一件极好的礼物,你若不是有一双慧眼,就是你真的非常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