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实奥塔的一个村庄(第5/7页)

“我想,他们应该都喝醉了,我觉得这样不错。”麦特说,“这是命令。你告诉他们,我说了,你们就一起喝几杯吧。”

罗平收起圆肚子,严肃地鞠了个躬。“我曾经帮过那名队长,为他搞到过一些东西,大人,我相信他一定会很慷慨地让我们和他一同分享白兰地。来吧,尼瑞姆,麦特大人想让我们一醉方休,就算今晚你不想喝醉,我也会坐在你身上,把白兰地灌进你的喉咙。”那个素来颇有节制的凯瑞安人皱起眉毛,一张窄脸上满是不悦,但他还是鞠了个躬,快步跟随提尔人走出帐篷。麦特相信,罗平不需要坐在这个人的身上,至少今晚不会。

泽凌带着爱麦瑟拉和奥佛尔来了,于是帐篷里除了小桌上的棋局之外,又有人在铺着帆布的地面上玩起了“蛇与狐狸”。爱麦瑟拉是一名相当有实力的棋手,这并不让麦特感到吃惊,毕竟她曾经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但是当她在“蛇与狐狸”中输给奥佛尔的时候,她高高撅起的嘴唇就更像一朵玫瑰花蕾了。今晚所有人都输给了奥佛尔,生气的只有她一个人,麦特一直都怀疑她并不是一位优秀的统治者。没有参与游戏的人就坐在那张小床上观战。麦特会同时观看棋局和“蛇与狐狸”,泽凌却只关心爱麦瑟拉的输赢,这名捕贼人的目光很少会离开她,除非是他在参与游戏的时候。诺奥还在唠叨自己的故事,即使在棋盘前也不会住口,而且似乎编造那些故事完全不会影响他的棋艺。汤姆则只是坐在一旁,看着麦特带给他的那封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写好的信,那张信纸在汤姆的口袋中已经增添了许多褶皱,看它污损的程度,汤姆一定把它读过了许多遍。他说过,这封信来自一位死去的女士。

多蒙和艾格宁的到来让麦特吃了一惊,麦特搬出那辆绿马车以后,他们并没有刻意躲避他,不过也没有特意找过他。像别人一样,他们脱下了平时用来掩饰身份的衣服,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艾格宁的骑马裙和高领外衣都是用蓝色的羊毛衣料做成,在衣襟和袖口上用近似于金线的黄丝线绣着花纹,看上去很像一身军服。多蒙穿着剪裁精致的褐色外衣和宽松的裤子,裤脚塞在膝盖下面的翻靿长靴里,看上去十足像是一名伊利安商人,虽然可能并不是很富有的商人。

艾格宁走进来时,爱麦瑟拉正和奥佛尔坐在“蛇与狐狸”的两边,看到那名霄辰女人,她立刻跪倒在地,身子蜷成了一个球。泽凌叹了口气,从麦特对面的小桌旁凳子上站起身。艾格宁先走到了爱麦瑟拉身边。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其他人,都不需要如此。”她不疾不徐地说着,弯腰搀住爱麦瑟拉的肩膀,提着她站起身。爱麦瑟拉犹豫着,缓慢地站起来,仍然低垂着头,直到艾格宁用一只手温柔地捧起她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你对所有人都应该看着他们的眼睛。”这名塔拉朋女子紧张地用舌尖舔着嘴唇,但当艾格宁将手移开之后,她的确在直视艾格宁的脸了,只是她的眼睛睁得很大。

“你似乎变了。”泽凌说。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猜疑,还带着一点愤怒,他僵硬地朝艾格宁走过去,就好像一个硬邦邦的乌木雕像。泽凌不喜欢霄辰人,因为他们对爱麦瑟拉所做的一切。“因为我救了她,你以前总说我是个贼。”他声音中的怒火愈烧愈旺,他痛恨窃贼,也痛恨走私犯,而多蒙曾经正是一名走私犯。

“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改变,”多蒙温和地说着,用微笑阻止泽凌说出更多气话,“你是个有荣誉的人,捕贼人先生,莱伊纹已经要我承诺,绝不再从事走私行业,否则她就不会和我结婚。我真是幸运,有谁曾听说过一个女人会要求一个男人放弃如此利润丰厚的职业?”他笑了起来,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艾格宁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让他的笑声变成了一阵哼哼声,和这样的女人结婚,他的肋骨一定有了不少瘀伤。“我相信你会遵守这个诺言,贝尔,我在改变,你也一定要改变。”她又瞥了一眼爱麦瑟拉,可能是要确认爱麦瑟拉听了她的话。艾格宁很在意别人是否听她的吩咐,然后,她向泽凌伸出一只手:“我在改变,散达先生,你呢?”

泽凌犹豫着,然后握住了她的手。“我尽力一试。”他的声音中仍然带着迟疑。

“我所要求的只是你的诚意。”艾格宁皱起眉环视一圈帐篷,摇摇头,“我知道即使是甲板上也不会挤这么多人,散达先生,我们的马车里还有不错的葡萄酒,你和你的夫人是否愿意同我们共饮一杯?”

泽凌又犹豫了一下,终于,他说道:“他差不多已经赢了,再玩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然后他将自己的圆锥小红帽扣在头上,有些刻意地整了整花哨的深褐色提尔外衣,郑重其事地向爱麦瑟拉伸出手臂。爱麦瑟拉紧搂住那只手臂,她的眼睛却还在盯着艾格宁的脸,身子也仍旧哆嗦个不停。“我想,奥佛尔应该想要留在这里玩游戏,不过我的夫人和我很愿意与您及您的丈夫分享美酒,无船太太。”他的目光里还闪烁着一丝挑战。对他来说,艾格宁显然还要继续证明她确实已经不再视爱麦瑟拉为被偷窃的财产了。

艾格宁点点头,仿佛很清楚泽凌的心情。“今晚光明将照耀你,以及今后我们在这里的每一个日夜。”然后,她向帐篷里其余的人道了别,显得相当高兴。

那四个人刚刚离开,雷声就在天空中响起,第二声雷响过后,雨点开始落在帐篷顶上,并且迅速变大。无数沉重的雨滴敲击在绿色条纹的帐篷上。除非泽凌他们一路快跑,否则他们就要全身湿透了。

诺奥坐到了奥佛尔对面,开始继续爱麦瑟拉没有完成的游戏,他的眼睛盯着自己和奥佛尔之间的红布,手中摇起了“蛇与狐狸”的骰子。现在,分别代表奥佛尔和他的黑色棋子已经非常靠近网格棋布的边缘了,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那些棋子走不到棋盘边上了,只有奥佛尔除外。当一枚画着蛇形波浪线的白棋子碰到他的棋子时,奥佛尔响亮地哀嚎了一声;当一枚画着三角形的棋子碰到诺奥的棋子时,他又哀嚎了一声。

诺奥又开始唠叨那个在艾格宁和多蒙进来时被打断的故事,那是一个在海民的风剪子上航海的故事。“亚桑米亚尔女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他一边说,一边将黑色棋子放回棋布中心的圆环里,“就连阿拉多曼女子也比不上她们,要知道,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当她们到了看不见陆地的海上……”他忽然闭上嘴,清清喉咙,看了一眼奥佛尔,那个孩子正在将“蛇和狐狸”分别放在棋布的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