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橡树之下(第4/4页)

“这的确有可能是真的。”爱德西娜主动说道,“据我所知,提尔之岩中就有一件通向埃斐英所在之地的特法器。理论上来说,他们的确会给出真实的答案。”麦特瞪了她一眼。她的“据我所知”和“理论上来说”真是帮了他不少忙。图昂却只是盯着他,仿佛爱德西娜根本不曾说过话。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图昂,所以你也应该回答我的。”

“你知道有的罪奴能够预言命运吗?”她严厉地盯着麦特,仿佛是以为他会说这是迷信,但麦特只是点了一下头。有一些两仪师就能够预言命运,为什么罪奴不可以?“我在艾博达登岸之前让丽迪娅预言了我的命运,她那时说:‘注意让乌鸦高飞的狐狸,他会与你结婚,将你带走。注意那个记得鹰翼面容的男人,他会与你结婚,让你自由。注意那个有红手的男人,你只会嫁给他,而不是别人。’最开始吸引住我的是你的戒指。”麦特用拇指摩挲着那个有长戒徽的戒指。她则露出微笑,一丝很浅的微笑,但依旧是微笑。“那上面有一只狐狸惊飞了两只乌鸦和九个新月,这很特别,你说是不是?而现在,你已经实现了预言的第二部分,所以我确信,你就是那个人。”赛露西娅发出一阵喉音,图昂朝她晃晃手指,那个胸脯丰满的女人恢复了沉默,只是不停地调整着头巾,她射向麦特的目光完全能够和一把匕首相媲美。

麦特毫无快慰之感地笑了笑。该死的,他都不知道那枚戒指上的雕刻出自何人之手,他会买下它只是因为戒指圈的大小正适合他的手指。他恨不得能丢掉那些关于鹰翼的长相的记忆,以及其他所有那些人的古老记忆,只要这样能把那些该死的蛇赶出他的脑海,而正是这些东西让他有了一个妻子。如果不是那些关于古代战争的记忆,红手队也根本不会出现。

“在我看来,时轴对我自己的作用就好像对其他任何人一样。”片刻之间,他觉得她又要敲他的脑袋了,他向她露出最迷人的微笑。“离开之前再亲一下吧?”

“现在我没有做这种事的情绪。”她冷冷地说道。那个宣判死刑的法官又回来了,所有的囚犯都将立刻被定罪。“也许以后吧。你可以和我一同回艾博达去,现在,你在帝国中有自己的荣誉地位了。”

麦特毫不犹豫地摇着头,那里可没有荣誉地位等待着莱伊纹和多蒙,更没有两仪师和红手队的位置。“下一次我见到霄辰人的时候,我相信会是在战场上,图昂。”该死的,一定会是这样的,无论他怎么做,他的命运似乎就是这样。“你不是我的敌人,但你的帝国是。”

“你也不是我的敌人,丈夫。”图昂冷冷地说,“但我的人生就是为了侍奉帝国。”

“我想,你最好还是先解决好你的……”他的声音随着一匹马的到来而低了下去。

万宁在图昂身边勒住了那匹长腿灰马,他看了一眼卡瑞德和其他视死卫士,然后从牙缝里啐了啐口水,靠在高鞍头上。“在西边五里以外的小镇上来了一万士兵,根据我得到的讯息,他们只有一个霄辰人,其余的都是阿特拉人、塔拉朋人、阿玛迪西亚人,全都是骑兵。问题是,他们正在四处打听穿着这种盔甲的家伙。”他朝卡瑞德点点头,“有传闻说,只要能杀死一个像女大君这样的女孩,就能得到十万金克朗的赏金,现在那些人都在为这十万金币而流口水呢。”

“我不会被他们发现。”卡瑞德说,他面容严峻,嗓音如同剑刃离鞘的摩擦声。

“如果你做不到呢?”麦特平静地问,“他们已经近在咫尺,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而且他们显然已经闻到了你们的气味,只要他们再多抓住一丝线索,就有可能会让图昂丢掉性命。”卡瑞德的面色更加阴沉了。

“你想要食言吗?”这把离鞘的利剑仿佛马上就要见血了,更糟糕的是,图昂的眼神宛如真的要对麦特宣判绞刑。该死的,如果她死了,麦特知道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一定会枯萎,唯一能阻止这种事发生的,就是他最痛恨的一个办法。他曾经以为,虽然战争非常可怕,但还是要比工作有趣一点,但在几天内连续死去的九百个人已经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

“不。”他说道,“她跟你走,但你要留下十二名视死卫士和一些园丁,如果我要把那些人从你的背后吸引过来,我就需要让他们以为我才是你。”

图昂丢下了麦特替她买的大部分衣服,因为她需要轻装简行。她将他送的那一小把红色丝绸玫瑰收在鞍囊中的一只亚麻布袋里,小心得如同那是用玻璃做的。她只向安南太太道了别,她会非常思念与安南太太的交谈,然后,她和赛露西娅很快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麦勒恩向她露出灿烂的微笑,她不得不拍了拍这名身材娇小的罪奴。她们将要离开的讯息肯定已经传遍了营地,当她们和视死卫士一同走过营地的时候,红手队员们都站起身,向她鞠躬,那种样子很像是在霄达阅兵。

“你对他有什么评价?”离开那座营地,开始催马慢跑之后,她问卡瑞德,至于“他”是谁,当然是不言自明的。

“我没有资格评价,女大君。”卡瑞德严肃地说道,他不住地扫视着周围的树丛,“我只应向帝国和女皇效忠,愿她永生。”

“这一点我们是一样的,旗将,但我请求你做出评价。”

“一位优秀的将军,女大君。”他毫不犹豫地答道,“勇敢,但并不过分地勇敢。我相信,他不会只为了显示勇气而让自己丧命,而且他……很灵活,是个有许多个层面的人。请原谅,女大君,我要说他是爱你的,我已经看见了他看你的眼神。”

爱她?也许吧,她认为自己或许也能爱上他,据说,她的母亲是爱她的父亲的。一个有许多个层面的人?和麦特·考索恩相比,洋葱也会像苹果那样简单!她伸手揉了揉头顶,她还不适应有头发的感觉。“我首先需要一只剃刀。”

“最好等到艾博达,女大君。”

“不,”她温和地说,“如果我死了,我会以我真正的身份而死,我已经除去了面纱。”

“如您所愿,殿下。”他微笑着,用戴着铁手套的拳头重重击了一下胸口,发出钢铁撞击的声音,“如果我们死了,我们也要以真正的身份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