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凯姆林的街道(第4/6页)

“是谁掳走她们的,柏姬泰女士?”赛芮萨从伊兰的另一侧倾过身子,“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柏姬泰重重地叹了一声,听起来几乎像是一声呜咽。

“恐怕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伊兰说。褐宗两仪师带着疑问的神情向伊兰挑了一下眉毛,伊兰只能竭力不让自己咬紧牙关,自从回家以后,她似乎常常要阻止自己做出这种动作。

一名披着绿色丝绸斗篷的塔拉朋女人为这一行人让出道路,并深深地行了个屈膝礼,她的细辫子上缀着小珠,在兜帽外面摆动着。她身材瘦小的女仆抱着许多小包裹,也随着她的主人笨拙地行礼。她们身后跟随着两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手里拿着箍黄铜的长木棍,显然是她们的保镖。他们始终直着身子,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戒,而他们身上的厚皮长外衣,大概只有用匕首的猛力一击才能刺穿。

伊兰向那名行礼的塔拉朋人一点头,就跟随其他人走过她身边。迄今为止,她遇到的所有安多人还没有这样向她行礼的。那个女人被面纱遮住的脸上有太多皱纹,她不可能是两仪师。光明啊,伊兰觉得自己对爱莉达的担心实在是太过分了!“这很简单,赛芮萨,”她谨慎地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如果贾瑞德·撒安德掳走了她们,爱伦娜就会让娜埃安做一次选择,宣布阿劳恩家族向爱伦娜效忠,娜埃安也会因此得到一些优良的产业;或者在地牢中被割断喉咙,尸体被埋在某座谷仓后面。娜埃安不会那么容易就屈服,但她的家族会因为她的失踪而开始争权夺势,因此而陷于瘫痪。爱伦娜会用酷刑胁迫娜埃安,甚至真的可能会对她动刑,最终阿劳恩家族会服从于爱伦娜·撒安德。很快地,安沙尔和巴瑞恩家族也会加入他们,这两个家族只会追随最强的势力。如果这次发动伏击的是娜埃安的人,她同样会逼迫爱伦娜做出选择,但贾瑞德肯定会和阿劳恩家族发生冲突,除非爱伦娜阻止他的行动。而如果爱伦娜相信贾瑞德能把她救出来,她就不会阻止他的行动。所以我们只能希望在随后的一两个星期内听到阿劳恩家族的产业受到攻击的讯息。”如果不是这样,伊兰想,那么就会有四个家族团结起来反对我,而我还不能确定我的麾下能不能有两个家族!

“这个……判断很有道理。”赛芮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些事你也能推断出来。”伊兰用甜美的声音说。看到褐宗姐妹眨了眨眼,她心里不由得感到一点快意。光明啊,她母亲在她十岁时就已经要求她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了。

随后返回王宫的路程陷入一片沉寂。伊兰几乎没注意到那些色彩鲜亮的嵌花塔楼和巍峨壮丽的内城,她的脑子里只有凯姆林的两仪师和王宫中的间谍、爱伦娜和娜埃安落在谁的手里、柏姬泰到底征募了多少人、她是不是应该把王宫中的金银器皿和剩下的宝石都卖掉。这些问题都令她万分沮丧,但她仍然保持面容的平静,安然接受对她发出的零星欢呼。一名女王不能表现出害怕的神情,尤其是当她真的在害怕时。

纯白色的王宫位于内城中全凯姆林最高的山丘上,可以称得上是一座极为精致的工艺品。这里到处都是装饰繁复的露台和柱廊,细长的尖塔和镀金圆顶在蓝天的映衬下,从几里之外都能看到,它们正是安多权势的代表。女王广场前面是宏伟的大门和宽阔的走道,凯姆林人曾无数次聚集在这座广场上,倾听女王的宣告,向安多的统治者欢呼致敬。伊兰走进王宫的后半部,焰心一路小跑进入了王宫主马厩,钢制蹄铁在石板路面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敲击声。这是一个相当宽阔的空间,高大的马厩门沿两侧铺展开去。一座坚固但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石雕长阳台刚好可以从上面俯视这个地方,上方两侧还能看见一些柱廊,不过这里只是王宫的一道边门。在进入王宫的拱廊前,十二名正准备去广场换岗的女王卫兵笔直地站在他们的坐骑旁边,正在接受一名少尉的检查,这是一名头发斑白的跛腿老兵,他曾经是加雷斯·布伦麾下的一名旗手。在外墙附近,另外三十名女王卫兵正要上马,准备开始在内城结队巡逻。在平常的日子里,一部分女王卫兵的主要职责是在凯姆林街道上巡逻,维持治安;现在女王卫兵的规模已经大幅度削减,即使是保护王宫的女王卫兵也要兼顾完成城市巡逻的任务。凯瑞妮·佛朗西也在这里,她是一名身材矮壮的女人,穿着样式典雅的绿色条纹骑裙,披着蓝绿色斗篷,骑在她的灰色骟马背上。她的护法之一维恩·柯森也上了他的枣红马,这名身材如同长刀般刚健的护法,披着一袭朴素的褐色斗篷,密实的卷发和胡须基本还是黑色的,但仍能看出星星点点的灰白。他们显然是不打算显露自己的身份。

伊兰的出现给马厩带来一阵惊讶,当然,吃惊的人不包括凯瑞妮和维恩。这名绿宗姐妹只是透过斗篷的兜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维恩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他只向柏姬泰和耐德点点头。护法只向护法致意。当伊兰的护卫打开铁栅大门时,他们已经策马离开了。但那些在高墙边的女王卫兵却大多一只脚踩在马镫里,睁大眼睛看着这些刚刚到来的人。王宫中的人都以为伊兰至少要在一个小时后才会回来。现在,王宫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局势有多么动荡不安,谣言在士兵中间的传播速度比在其他人群中间更快。而这些人到底在谈论些什么,往往也有着很大意义。这些人一定看到柏姬泰匆匆离开,现在他们又看到伊兰和柏姬泰一起提前返回王宫。是不是又有一个家族向凯姆林进军了?这里将要遭到攻击了吗?他们是否要受命守卫凯姆林了?但即使加上戴玲的军队,他们也无法站满凯姆林的城墙。片刻的惊讶和担忧之后,那名满面皱纹的少尉喊出一个命令,然后他双眼直视前方,手臂摆到胸前,行了个军礼。除了这名前任旗手和另外几个人,其他人应该都是这几天才加入女王卫兵的,但这些人肯定都经历过战争。

穿着红色外衣、在一侧肩头绣有白狮图案的马夫从马厩里跑出来,不过他们并没有很多事情要做。护卫伊兰的女王卫兵们听从柏姬泰的命令下了马,牵着坐骑走进一扇扇大门。伊兰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一名马夫。耐德此时已经跑到赛芮萨的马前,抓住她的马笼头,帮助赛芮萨下马。他和赛芮萨之间建立约缚还不到一年时间,一些姐妹称他这样的护法为“新丁”,作为新丁的护法往往会不停思忖自己是否想要这样的约缚。不过耐德履行职责时相当勤勉。柏姬泰只是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紧皱着双眉。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些排成两列纵队离开的骑兵身上,在随后的四个小时中,他们将要在整个内城巡逻。不过伊兰相信,柏姬泰现在心里所想的绝对不是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