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突袭王者(第2/6页)

对于伊兰,选择服饰就像选择盔甲那样重要。她的斗篷衬着貂皮镶边,不过斗篷本身的质料只是深绿色的羊毛呢,柔软厚实;她的骑装质料是绿色丝绸,没有任何装饰,就连她的厚骑马手套也只是深绿色的朴素的皮革。除了没佩剑以外,这就是两仪师面对国王时的武装。她身上唯一佩戴的珠宝就是雕成海龟形状的一只琥珀胸针,如果有人看到这只胸针而感到奇怪,那就由他去吧。伊兰的敌人们没有能力差使边境国军队来捉拿她,即使是爱莉达也不行,但那里有十个姐妹,或者更多。她们也许是爱莉达的人,伊兰不打算就这样被绑回白塔。

“如果我们现在回头,也不会损害我们的义,伊兰。”艾玲达紧皱双眉,仍然是一身艾伊尔装束,戴着银项链和宽厚的象牙手镯。她胯下的枣红马很壮实,但比焰心和柏姬泰的瘦灰马矮了一拳。这匹马的名字叫羽箭,性格温驯,容易驾驭。现在马背上的艾玲达也要比以前轻松多了,她的裙摆被提到膝盖以上,露出一双穿着黑色长袜的腿,身上除了那条披巾,看不到任何用来保暖的衣物。和柏姬泰不同的是,她仍然没有停止说服伊兰。“突击确实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但你也需要他们的敬重。”

“我不能丢下茉瑞莉,”伊兰努力保持着耐心,也许她已经感觉不到疲倦了,但她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容忍这种没完没了的教训,她只是不想咬掉艾玲达的鼻子,“她带去我就要到达的信,却等不到人,这肯定会让她觉得受到愚弄。更坏的是,我会觉得自己也是个傻瓜。”

“觉得自己是傻瓜要好过真的是傻瓜。”柏姬泰低声嘟囔着。她的深色斗篷铺展在马鞍后面,编结复杂的长辫子从兜帽开口处一直垂到腰际,她拉起兜帽,但仍然将脸孔露在外面,这是她唯一向卷起一团团积雪的凛冽寒风做出的让步。她不想让自己的视线被遮住。而她弓匣上用于保持弓弦干燥的遮布也打开来,这样她随时可以将弓拿在手中。伊兰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佩一把剑,却让她大为光火,就像伊兰询问艾玲达这个问题时一样。柏姬泰了解弓,但她说,如果她握住一把剑,很可能先会把自己割伤。她的绿色短外衣和松腿裤子能够与春夏时的森林融为一体,在雪地的映衬下却显得非常刺眼。现在她是护法,不是女王卫兵的将军,恢复这个身份的柏姬泰不像伊兰想象的那么高兴。她的约缚中,强烈的警戒感里混杂着同样强烈的郁闷。

伊兰叹息一声,呼出一口白气:“你们两个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从我做出决定时开始,你们就知道了。为什么你们会突然把我当做吹制的玻璃泡,惟恐被碰碎了?”

那两个人越过伊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都在等待对方说话,但等来的只是沉默,于是她们只好在沉默中将目光转向前方。突然间,她知道了。

“我的孩子出生以后,”她不带表情地说,“你们两个都会是她的保姆。”明说伊兰腹中怀的是女儿,伊兰不知道她是不是把这件事也告诉了她们两个,也许她们已经在那个烂醉之夜把这件事忘掉了。如果能先有一个儿子会更好,这样他在妹妹到来之前就可以开始剑术训练。不过女儿才拥有继承权,孤单的儿子只会被排挤出局。伊兰很想有更多的孩子,但没有迹象说明她还会有一个孩子。愿光明赐予她更多兰德的孩子,但她必须实际一些。“我自己则不需要保姆。”

艾玲达被太阳晒黑的脸颊在困窘中变得更黑了,柏姬泰的面孔则没有丝毫变化,但和艾玲达一样的情绪也沿着约缚传了过来。

她们跟随茉瑞莉留下的足迹,缓慢地走了大约两个小时,伊兰相信她们距离边境国营地一定已经很近了。这时,柏姬泰忽然向前方一指:“夏纳人”,然后伸手将弓拉出弓匣,约缚中的警戒彻底压倒郁闷。艾玲达碰了碰腰带上的匕首柄,仿佛要确定它就在那里。

一些骑马的人等在茉瑞莉足迹旁边的大树下,人和马纹风不动,让伊兰差点以为他们是树林的一部分。直到她看见那种奇怪的夏纳盔饰,才知道有人来迎接自己了。他们的坐骑并没有像夏纳的重甲骑兵一样披挂铠甲,但所有的夏纳战士都穿戴全副盔甲,背上扛着长柄重剑,腰带和马鞍上挂着佩剑和钉头锤。他们甚至不会眨一下眼睛。有一匹夏纳战马甩动了一下尾巴,这个动作在这群人里显得特别突兀。

当伊兰和她的两名同伴在这群夏纳人面前勒住缰绳时,迎上来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夏纳军官,他的盔饰看上去像一双细长的羽翼。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两仪师伊兰,艾沙王将确保你的安全,我也将向你立下这样的保证。我是卡因·尤卡塔,法伊森领主,如果你和你的随从在我们的营地中受到伤害,那么和平将抛弃我,妖境将吞噬我的灵魂。”

伊兰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安慰,所谓要保护她安全的承诺只是让她明白,这里在安全保障上曾经出现过问题,也许这些问题现在都没有得到解决。“两仪师需要夏纳人的安全保证吗?”伊兰开始运用起在初阶生时学到的保持平静的自控方法,但奇怪的是,她发觉自己并不需要刻意去保持内心的波澜不惊。“你可以带路了,卡因领主。”卡因点点头,转过坐骑向前走去。

一些夏纳人面无表情地瞥了艾玲达一眼,便沉默地跟随在她们身后,只有马蹄碾压硬雪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夏纳人的营地已经近在眼前,伊兰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巡逻兵。几分钟之后,他们已经走在夏纳人的营帐之间了。整座营地的面积似乎比伊兰想象中来得大,帐篷和篝火错落分布在树木之间,一眼望不到边际,一排排被拴住的马匹和车辆同样延伸到了伊兰的视线之外。当伊兰和她的护卫经过时,士兵们都带着好奇的神情抬起头。这些面色刚强的男人都剃光了头,只剩下头顶的一束黑发,有些人的这一束头发还一直垂到肩头。很少有人会穿戴全副盔甲,但盔甲武器都放在每一个士兵伸手可及的地方。这里的气味不像茉瑞莉描述的那么可怕,但她的确能闻到人马的屎尿气味掺杂于正在篝火上烹煮的食物香气之间。这里没有人露出饥饿的样子,但有许多人的脸色都相当憔悴,他们还没有饿肚子,只是肯定很久没吃过肥腻的东西了。伊兰没有在任何一堆篝火上看到烤肉叉,肉食比谷物更难取得,而在这样的深冬里,就算是谷物也不容易找到,光是热汤肯定不能让男人有力气。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没有任何地方能长时间支撑这样一支军队的粮食供给。伊兰需要让他们以正确的方向行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