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律法(第2/6页)

“我已经说过,”布伦拍拍旅者的脖子,平静地说道,“现在我效忠塔瓦隆。”他顿了一下,向史汪瞥了一眼,与其说他是在犹豫,不如说他是在考虑。“无论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他最后说道,“请记住,有三万士兵和加雷斯·布伦在你的背后支持你。即使对于两仪师,这也应该能算得上是一个筹码。我会在明天等你的讯息,吾母。”他拉住胯下大鼻子枣红马的缰绳,调转了方向。然后,他又回过头:“明天我也想见到你,史汪,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一点。”史汪盯着布伦离去的背影,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苦闷。

艾雯禁不住愣了一下。布伦从没有如此公开地表达过自己的想法,甚至与此相近的表示也没有过。为什么现在他会说这样的话?

两仪师营地和环绕在周边的军队营地之间,有四十到五十步宽的空白地带。进入这片地带十几步之后,艾雯向雪瑞安点点头。雪瑞安勒住缰绳,艾雯和史汪继续向前驰去。在她们身后,雪瑞安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晰和稳定的程度令艾雯吃惊。“玉座猊下旨令评议会召开正式会议,全速进行准备。”艾雯没有回头去看。

在艾雯的帐篷前,一名干瘦的马夫踢着她的多层羊毛裙,跑过来牵住了戴夏和贝拉。她的脸皱缩着,几乎只是点了一下头,就像她跑过来时那样飞快地跑开了。走进帐篷,熊熊燃烧的火盆发出的热量如同拳头一样打在艾雯脸上,艾雯这才意识到现在外面有多么冷,她自己有多么冷。

琪纱接过艾雯的斗篷,碰到艾雯的手时,她惊呼了一声:“哎呀,你已经冻到骨子里了,吾母。”然后,她一边唠叨着,一边叠起了艾雯和史汪的斗篷,展平艾雯的小床上整齐叠好的毯子,又摸了摸放在一只箱子上的大托盘。“如果我这么冷的话,我会立刻跳到床上,在周围摆满热砖。然后我要好好吃一顿,如果肚子里不暖和,外面的暖和也没有用。你吃饭的时候,我会再找几块热砖放在你的脚下。当然,也要为两仪师史汪找几块。哦,如果我像你现在这样饿,我会一口把我的晚饭都吞下去,不过吃太快总会让我胃痛。”她在那只托盘前停下来,看着艾雯,直到艾雯保证会慢慢地吃,她才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想要冷静地回答任何问题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琪纱总是那样令人愉快。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情以后,现在琪纱为迎接艾雯做的准备,让艾雯几乎要高兴得笑起来了,任何事交到琪纱手里都会变得很简单。托盘上放着两只白色的大碗,里面盛着扁豆炖菜,两只大面包卷,还有一只盛香料酒的高酒罐,两只银杯。琪纱似乎早就知道史汪也会在这里吃饭。热气从碗和酒罐中飘出来。不知道琪纱为了保持这些食物的温度,每隔多久就要把它们热一次。琪纱不是那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而且她细致得像一位母亲,或者是一位朋友。

“现在我还不能上床,琪纱,今晚我还有工作要做。你可以离开一下吗?”

当帐篷帘子在那名身材丰满的女仆身后落下时,史汪摇了摇头,喃喃地说:“你确定她不是照顾你长大的人?”

艾雯拿起一只碗,一个面包卷和一个勺子,叹了一口气,坐进椅子里,然后她拥抱了真源,在帐篷里设置了防止窃听的结界。不幸的是,阴极力让她半冻僵的手脚更加敏感了,不过吃到嘴里的食物就要温暖多了。那只大碗热得几乎有点捧不住,面包卷也是一样。哦,如果真的像琪纱说的那样,能在脚下放上几块热砖该有多好啊。

“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吗?”艾雯一边问,一边迅速地咽下一满勺炖菜。从早餐后到现在,她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正饿得厉害,这些扁豆和胡萝卜在她嘴里就像妈妈的拿手菜一样好吃。“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事了,你能想到吗?”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除了造物主插手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再做些什么了。”史汪拿过另外一只碗,坐到了那张矮凳子上,然后她只是盯着自己的碗,用木勺搅拌着其中的食物。“你不会真的告诉他吧?你会吗?”最后她问道,“我没办法让他知道。”

“到底是为什么?”

“他会利用这一点,”史汪郁闷地说,“哦,不要这样,我不想这样。”在某些事情上,史汪实在是有些过于正经了。“那个男人会让我的人生变成末日深渊!”难道每天给他洗内衣、擦皮鞋和马鞍就不是末日深渊了?

艾雯叹了口气,这样一个理智、聪慧、精明能干的女人,怎么会因为这件事而变得如此魂不守舍?这时,一个景象如同吐信的毒蛇一样从艾雯的脑海中升起——她自己坐在盖温的膝头,和盖温玩着接吻游戏,在一家酒馆里!艾雯用力驱走了这个念头。“史汪,我需要你的经验,我需要你的头脑,我不能让你因为布伦爵士而搞乱自己的脑子。如果你不能打起精神来,我会把你欠布伦的都还给他,禁止你们再见面,我会的。”

“我说过,我自己会清还自己的债务,”史汪倔强地说,“我的荣誉并不比该死的加雷斯·布伦领主少!还要更多!他遵守他的誓言,我遵守我的!而且,明告诉过我,我必须留在他身边,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死,或者是会发生更可怕的灾祸。”但她粉红的面颊出卖了她的心思,她的荣誉和明的预见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宁愿忍受任何事情,只要能留在那个男人身边。

“好吧,你已经糊涂了。如果我要你躲开他,你只有可能违逆我的命令;或者整日闷闷不乐,把你剩下的脑子都裹进一团愁云惨雾里去。你打算对他怎样?”

史汪愤怒地皱起眉,开始嘟囔她要如何处置那个该死的加雷斯·布伦。如果史汪的誓愿成真,那么布伦一定不会好受的,很可能还会丢掉小命。

“史汪,”艾雯警告她,“你又一次否认了像你的鼻子一样明显的事情。我会告诉布伦你的事情,并把他该得的钱给他。”

史汪立刻撅起了嘴,她在撅嘴!在使性子!史汪!“我没有时间恋爱,我几乎没有时间思考这件事,你和他给我的工作已经把我的人生塞满了。即使今晚一切顺利,我还有两倍的工作要去做,而且……”她的目光低垂了下来,身子在矮凳上扭捏了几下。“如果他……不回应我的感觉呢?”她喃喃地说,“他甚至从没有想过要吻我,他在乎的只有他的衬衫是不是干净。”

艾雯用勺子刮着碗底,碗里竟然这么快就没有东西了,着实让她吃惊不小,面包卷也只剩下了她裙子上的几点残渣,光明啊,她的肚子还空得很。她满怀希望地看了一眼史汪的碗,那个女人除了在扁豆上画圈以外,似乎对任何事都兴致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