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梦中所学(第3/7页)

第三只匣子上画的是在蓝天白云间鏖战的金色苍鹰。当奈妮薇打开第三只匣子的时候,她注意到前两只匣子已经重新关上了。这里总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梦的世界的一切总是倾向于和醒来的世界保持一致,所以如果从一样东西上移开视线,过一会儿再去看它,它也许就会发生一些变化。

第三只箱子里放着文件,奈妮薇消去了长棍,小心拿起最上头的一份文件。上面工整地签着“两仪师裘丽恩”的字样,奈妮薇将这份文件匆匆扫了一遍,里面的内容是裘丽恩谦卑地请求进行一系列苦修,苦修的内容让奈妮薇也不禁哆嗦了一下。当然,这种事只和裘丽恩有关。文件的最后有一个潦草却棱角分明的“同意”,当她要将这份文件放回去的时候,它消失了。那只匣子也恢复成闭合的状态。

叹了口气,奈妮薇将它再次打开。里面的文件看上去有了些变化。抓住匣盖,她将文件逐一拿出来,尽量飞快地阅读着。有时候,她还在把一些文件和报告拿起来的时候,它们就消失了,有时候则消失在她读到一半的时候,即使有称呼,也只是简单的“可敬的吾母”。有一些文件是两仪师写的,另外一些则来自于各种头衔的贵族,或者是根本没有头衔的人。没有一份文件看上去和她要搜寻的线索有关。沙戴亚的军队元帅和他的军队失踪了,泰诺比女王拒绝和白塔合作。奈妮薇努力读完这份报告,却发现报告中好像认为它的阅读者知道为什么元帅会不在沙戴亚,以及女王到底要怎样和白塔协作。没有最近三个星期以来坦其克宗派眼线的报告,这是奈妮薇查到的最有用的线索。一些伊利安和莫兰迪之间的冲突正在缓和,培卓·南奥声称这是他的功劳。即使只看到了寥寥数行,奈妮薇也能看出书写者咬牙切齿的神情,毫无疑问,不论是不是会半途就消失,这些文件都很重要,但对她却全无用处。她刚刚开始从一份报告上看到“可疑的蓝宗姐妹在聚集”的字样(上面确实是用“可疑”一词),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呻吟,“哦,光明啊,不!”她立刻就冲出了房间。

在冲出去的时候,她让手里出现一根粗大的钉头棒。到了门外她却发现那个女孩并没有遭到什么攻击,却只是站在撰史者的桌子后面,盯着眼前的虚空。不过艾雯的脸上确实显示出恐惧的表情,奈妮薇又仔细看了看,确定艾雯并没有危险,也没有受伤。

看到奈妮薇冲出来,艾雯愣了一下,然后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奈妮薇,爱莉达现在是玉座了。”

“不要傻了。”奈妮薇轻蔑地说,但她身后的那个房间,确实不像史汪·桑辰的风格……“你在胡思乱想,一定是你在胡思乱想。”

“刚才我的手里还有那张羊皮纸,奈妮薇,上面签着‘爱莉达·德·艾佛林尼·亚洛伊汉,封印的监守者,塔瓦隆之焰,玉座’,上面还盖着玉座的印章。”

奈妮薇的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史汪出了什么事?艾雯,白塔不会废黜玉座,除非是发生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三千年以来,只有两名玉座被废黜过。”

“也许兰德就够严重了。”艾雯的声音恢复了稳定,但眼睛仍然不正常地大睁着,“也许她罹患了某种黄宗两仪师也无法治疗的疾病,或者从台阶上跌下去,摔断了脖子。如果爱莉达成了玉座,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认为她会像史汪那样支持兰德。”

“沐瑞,”奈妮薇喃喃地说,“她坚信史汪会推动白塔支持兰德。”她无法想象史汪·桑辰已经死了。奈妮薇常常都很憎恨这个女人,偶尔有时候会害怕她(现在她可以在心里承认这一点了),但她也尊敬史汪,她本以为史汪会永远屹立不倒。“爱莉达,光明啊!她卑鄙得像一条蛇,残忍得像一只猫,谁知道她会做些什么。”

“恐怕,我有一点线索。”艾雯把双手压在胸前,仿佛是想压住狂跳的心脏,“那是一份非常短的公文,我设法把它全读完了。‘所有忠诚的姐妹都有责任报告沐瑞·达欧崔的行踪,若有可能,立刻将其拘押,手段不限,并将其送回白塔,以接受叛逆罪责的审判。’抓伊兰回来的公文很可能也是这样写的。”

“如果爱莉达想要逮捕沐瑞,那一定意味着她知道沐瑞在帮助兰德,而她不喜欢这样。”现在她需要说话,说话可以帮助她抑制住呕吐的冲动。叛逆,这是静断之罪,她一直都在想毁掉沐瑞,而现在却是爱莉达要替她代劳了。“她一定不会支持兰德的。”

“没错。”

“忠诚的姐妹。艾雯,这和麦克拉的那条讯息正好符合。无论史汪出了什么事,宗派在爱莉达成为玉座之后已经分裂了,一定是这样。”

“是啊,当然,很好,奈妮薇,我还没看出这一点呢!”

艾雯露出愉快的笑容,让奈妮薇也向她微微笑了笑。“史……玉座的桌子上有一份报告,提到了蓝宗两仪师的聚集,你叫喊的时候,我刚刚看到那一句。我打赌,蓝宗是不会支持爱莉达的。”即使在白塔最和平的时候,蓝宗与红宗的关系也像是暂时休战的敌对双方,如果白塔出现动荡,它们一定会立刻就勒住对方的喉咙。

当她们走进内室的时候,那份报告已经不见了。匣子里还有许多份文件——裘丽恩的信重新出现在匣子里。飞快地读了一遍那封信,艾雯的眉毛几乎耸到了额头上,但这些文件都不是她们想要的。

“你还能不能记得那上面说了些什么?”艾雯问。

“你喊叫的时候,我刚刚读了一行……我记不起来了。”

“试一试,奈妮薇,努力试一试。”

“我在努力,艾雯,但就是想不起来,我在试。”

奈妮薇觉得自己像是当头挨了一棒。竟然在为自己找托辞,而她要申辩的对象却是艾雯,一个在两年以前还会因为乱发脾气而被她打屁股的女孩,就在片刻之前,她还因为艾雯赞许她而骄傲得像刚生出一只蛋的母鸡。她清楚地记得她们之间的天平开始移动的那一天,那天之后,她们就从一位乡贤和一名对乡贤言听计从的女孩,变成了漂泊异乡的两个女人。这架天平愈移愈远,而她不喜欢这样,她一定要做些什么将它回复到应有的状态。

那个谎言。今天,她第一次在艾雯面前说了谎,那就是她道德权威消失的原因,那就是一直频频出岔、无法宁定心神的原因。“我喝下了那杯茶,艾雯。”她强迫自己把每一个字说出来,她必须强迫自己,“麦克拉那女人的叉根茶,后来她和璐希把我们像拖一袋羽毛一样拖上了楼,我们当时一点力气都没有。当时如果不是汤姆和泽凌冲进来救我们,我们现在也许还被关在那里,或者正在被送往白塔的路上,肚子里被灌满了叉根茶,直到被送进白塔才会重新醒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她想让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些骨气,但在刚刚承认过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傻瓜之后,要做到这一点确实很难。她的声音反而显得比刚才更犹豫了:“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那些智者,特别是那个叫麦兰的,我会打你的耳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