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夜中的鸟鸣(第2/5页)

他没时间去感觉深夜的严寒,还没等他完全走出帐篷,一把兽魔人的镰刀弯剑差点切下他的脑袋。他急忙扑倒在地,宽大的剑刃贴着他的头发掠了过去。翻了个身,麦特重新站起,手中已经端好了长矛。

从黑暗中隐约看去,这名兽魔人就像是个魁梧的男人,只是个子比艾伊尔人还要高出一半。它身上披着黑色的甲片,在手臂和肩膀上都立着尖钉,它头上还戴着一顶羊角头盔,仔细观察才能看清,那对羊角直接长在它那颗很像人类的头颅上,而在眼睛下方,一只羊嘴凸出在脸上。

兽魔人用绝不属于人声的粗嘎声音咆哮着,全力向麦特扑来。麦特抡动矛杆,将那柄沉重的镰剑格开,把矛尖戳进兽魔人上半身的正中心。至上力锻造的锋刃削铁如泥,逼迫铁甲和底下的皮肉一起向左右分开,羊脸兽魔人嘶叫着弯下了腰。麦特抽出长矛,在敌人倒下时跳到一旁。

麦特身边的艾伊尔有些没穿衣服,有些只穿了一半,但他们全都戴着黑色的面纱。与他们作战的兽魔人分别长着猪嘴、狼吻、鹰喙,一些头上长角,一些长着羽毛。它们的武器是那种古怪的镰剑、长钉战斧、带钩的三叉戟和长矛,不时还会有兽魔人用巨大的弯弓射出如同小型矛枪的倒刺利箭。与兽魔人共同作战的还有许多人类,他们穿着粗布上衣,以刀剑作为武器,当他们死在荆棘丛中的时候,还会发出绝望的嚎叫。

“沙马奥!”

“沙马奥和金蜂!”

暗黑之友们死伤狼藉,他们在艾伊尔人面前大多活不过一个照面,但兽魔人就比他们强悍多了。

“我不是该死的‘英雄’!”麦特漫无目的地大声喊道。现在他正与一个熊头毛耳的兽魔人对战,这是他的第三个对手。这怪物挥舞着一把长柄斧,斧子的一侧是六根长尖锥,另一侧是一道足以斩断树干的阔刃,但这把大斧在它长满硬毛的双手中仿佛只是个玩具。就是因为接近兰德,他才总是会惹上这样的麻烦,他真正想追求的只是一些好酒、一场掷骰赌局,还有一个或不止一个的漂亮女孩。“我不想被卷进去!”特别是沙马奥很可能就在附近的时候,“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那名兽魔人捂着被劈开的喉咙倒了下去,麦特发现自己面前换成了一只魔达奥,它刚刚杀死两个一起向它冲去的艾伊尔。这个半人看上去有点像是人类,但皮肤却呈现出某种黏滞的白色,它的身体被蛇鳞般的黑甲裹住,动作也仿佛是条蛇一样,柔滑、流动、迅捷。但无论它做出怎样激烈的动作,夜一般黑的斗篷都垂挂在它的背后,没有半点掀动。它的脸上没有眼睛,那里只是一片死白的光滑皮肤。

魔达奥无眼的凝视指向麦特,让他浑身颤栗,恐惧一点点渗进他的骨髓。“无眼者的注视就是恐惧。”边境国的人们都这样说,就连艾伊尔人也承认,魔达奥的凝视会让人连骨髓也感到凄冷,这是这种怪物的第一件武器。随后,半人如同一股激流向他射来。

麦特咆哮一声,冲上去迎击半人的进攻。怪物的手里是一柄像它的斗篷般黑的利刃,在萨坎鞑的熔炉中锻造出的剑锋,如果麦特碰到它,除非沐瑞立刻现身为他治疗,否则他必死无疑。能够战胜隐妖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不停地进攻,在被它压倒之前抢先压倒它,进行防御的想法只会导致死亡。现在他甚至没办法再多看一眼夜幕中正在他身边进行的战斗。

魔达奥的刀刃如同蛇信般飞快地吞吐,像黑色闪电在狂乱地舞动,但它的全部动作都是在抵挡麦特的进攻。乌鸦徽记的至上力锻钢撞击在萨坎鞑毒刃上,迸溅出一片片蓝色的电光。

突然间,麦特的劈砍碰触到了柔软的肉体,黑剑和苍白的手一同飞了出去,反手一劈,魔达奥的喉咙被切开。麦特并没有停止动作,他刺穿它的心脏,砍断它的腿筋,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停顿。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离开了那个仍然在地上拼命挣扎的东西。魔达奥的两只手臂——仍然完整的和已经断掉的,全都在疯狂地挥动,从伤口中喷溅出黑色的血液。半人在遭受致命伤后,要过很长时间才会承认自己的死亡,除非被日光照射到,否则它们永远都不会彻底地死去。

扫视周围一圈,麦特才发现敌人的攻击已经停止了。暗黑之友和兽魔人,或者死亡,或者逃散,至少他的视线中只剩下艾伊尔人,而他们也死了一些。他从一名暗黑之友的脖子上取下一块方巾,用它擦净矛刃上魔达奥的黑血,如果任由这血渍存留太长时间,它就会腐蚀矛刃。

这次夜袭没有任何意义。在月光下,麦特看见兽魔人和人类的尸体只是集中在营地最边缘的一线帐篷附近,如果他们想取得一点进展,就要集结比这次规模大许多的军队。

“你刚才在喊什么?好像是‘卡莱’什么的,那是古语吗?”

麦特转身望向梅琳达,艾伊尔女子已经摘下了面纱,身上除了束发巾之外,仍然是一丝不挂。其他枪姬众和男人们也大多没有穿衣服,虽然大部分人很快就回到帐篷里去,但他们似乎对这件事都毫不在意。这群人真是丝毫也不懂得注意仪态,完完全全不懂。虽然梅琳达的呼吸中已经夹杂了一缕缕白气,但她就好像根本没感觉到空气的寒冷。麦特像她一样浑身是汗,一旦心神不再被保命奋战而占据,他几乎立刻就冻僵了。

“是我曾经听过的一种战号,”麦特对梅琳达说,“我很喜欢这个声音。”Carai an Caldazar!为了红鹰旗的光荣。这是曼埃瑟兰的战号,他的大多数记忆都来自于曼埃瑟兰,其中有一些是在他走进扭曲门框前就有的。沐瑞说这是古老血脉的体现,但麦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血管里没有流着这种东西。

梅琳达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朝帐篷走去。“我看见你杀了那名夜跑者,麦特·考索恩。”这是艾伊尔对魔达奥的一种称呼,“你绝不比任何男人矮。”

露出牙齿笑了笑,麦特伸手揽住了梅琳达的腰,但他无法把这次袭击抛诸脑后。他试图忘记,但他办不到,破碎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咆哮不已。为什么会有人要进行这场毫无希望的袭击?只有傻瓜才会毫无理由地进攻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他没办法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走。没有人会发动没有理由的攻击。

鸟叫声让兰德立刻从睡眠中醒来,他抓住阳极力,将毯子一扔,没有穿外衣和靴子就冲了出去。月光很亮,夜很冷,战斗的声音隐约从下方的丘陵中传来,在他周围,无数艾伊尔如同蚁群般急速奔跑着,赶往隘口边缘进行守卫。如果有暗影生物进入隘口,警报会再次响起——会是冬雀的叫声。他不会现在就撤去结界,做这种侥幸的事情是很愚蠢的。